累,不是普通的,有身体上的,有精神上的。腹中又是一阵翻涌,跑去洗手间,这次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浑身出了通大汗,气弱游丝。手像长了眼睛,摸着了手机,他要告诉画尘,什么破船菜,一点都不好吃。没人接听!撑着坐起身,发了短信,没有回。再打,再发,依然如故。这夜好像没睡多久,就这么折腾着,把刚充满的电池全耗尽了。早晨起来,看天花板都是转动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沮丧、灰暗。不愿去上班,还是仔细地刮净了胡渣,换上干净衬衫,拿上车钥匙。事件堆在那,从不会因为你的心情少一件。这是一个成熟男人应该明白的,他恨自己的这份理智与清醒。车外的街道与路景,也许是看惯了,不过尔尔。江南小城,所谓秀丽,所谓恬静,都差不多,滨江有什么特殊之处?何熠风快速地打了下方向盘,避开一辆疾驶的卡车。市区都开这么快,瞧,市民素质也不咋的。胃仍揪着,没吃早饭,午饭也没想法。喝了两大杯咖啡,把追到眼皮底下的事处理了,何熠风想无论如何今天要准时下班,他要好好地吃饭,好好地休息。离五点还有十分钟,关电脑,穿大衣。隔壁的林雪飞斜眼看了下,又忙自己的事。看来没什么意外。掐着最后一秒,何熠风下楼。冬至过后,白天似乎长了一寸,这时间,天要暗不暗的,夜色不清澄不透彻,慵懒无比。路灯已经全部亮起,马路上车像接龙游戏,一辆挨着一辆。保安是个爱笑的小伙子,开门时,搞笑地向他敬了个滑稽的军礼,他倾倾嘴角,算是回应。辉腾两只轮子刚过大门,一个窈窕的身影蓦地出现在视线内。何熠风刹住车,闭上眼睛平静了下心情,再缓缓睁开,看到简斐然娇艳的唇张了张:好久不见!他把车停在一边,下车。&ldo;你好!&rdo;简斐然穿了件长及脚踝的土黄色羽绒大衣,这颜色挑人,但适合她。&ldo;我同意!&rdo;她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像是证明这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何熠风一言不发,拿出手机。简斐然搓了搓手,说道:&ldo;如果你是给印总打电话,那么告诉他,这是岗位升迁,我的薪水在原先的基础上要涨两层,还有,我毕竟是门外汉,想在鸣盛实习一阵。&rdo;何熠风沉思了下,哦了一声。电话一拨通,把情况一说,印学文炸毛了。&ldo;简斐然是我们翼翔国际航班的乘务长,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栋梁,君子不夺人所爱。&rdo;从来就没把印学文当个正常人,何熠风对他这思维混乱不作评论。&ldo;随你,这只是我的建议。&rdo;这个简斐然到底是谁的员工,他搞清楚没有。印学文就是贱,何熠风一冷,他就慌了。&ldo;难道非她……不可,熠风,你没有别的想法吧?&rdo;&ldo;我在开车。&rdo;&ldo;我……找老爸商量下,再回你电话。&rdo;印学文语气松了。哦,原来是权利有限。&ldo;不用,你有事直接找简斐然。&rdo;通话是当着简斐然的面,那就没必要再复述一遍。他准备离开,简斐然明白,她再不会因为他没说&ldo;一块吃外饭&rdo;或&ldo;我送你&rdo;这样的话而失落了,如果说了,那就不是让她折服的何熠风。来这里,她是权衡又权衡。她相信&ldo;近水楼台先得月&rdo;和&ldo;日久生情&rdo;这样的千古名句不是随便传诵的,你不愿看到我的好,行,那我就天天站在你面前,让你不看也得看,终有一天呀,你就会明白什么是云泥之别。又一辆车从里面驶了出来,灯光雪亮,何熠风和简斐然不经意都扭过了头。车窗降下,许言笑吟吟地问:&ldo;何总怎么站在这?&rdo;下一秒,她看到了站在何熠风身边的简斐然,呆住。&ldo;是你?&rdo;质疑的。简斐然到是若无其事,礼貌地招呼:&ldo;阿姨好,下班啦!&rdo;许言神色立刻一凛,几乎是杀气腾腾。&ldo;你认错了人么,我是你哪门子阿姨?&rdo;简斐然不在意地笑笑,低下眼帘,不再说话。许言愤懑地瞪了她一眼,没再等何熠风的回答,摇上车窗,走了。&ldo;何总再见!&rdo;一辆出租车经过,简斐然挥挥手,没给何熠风赶人的机会,急急忙忙跑了。何熠风深深凝视着她的背影,又站了一会。回到憩园,停好车,抬脚下台阶,何熠风突地又后退几步。他没有看错,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是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