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栋让无波坐在椅子上,轻轻拉起无波伤到了的右手摸了摸,抬头给了傅清庭一个没事的眼神,然后转头对傅聚颍笑呵呵道:“阿颍,现在就秋天了,哪里还有蝉子给你捉?”傅聚颍一愣,想了想:“那、那……我帮你洗罐子!”“那我的药罐子岂不是都要被你摔坏了?”傅清栋看着无波,问道,“你说对不对啊?小姑娘。”无波觉得眼前这个留着长胡子的爷爷看起来很舒服,眼睛一直弯弯地笑着,她不自觉就说道:“我不叫小姑娘,我叫无波。”“哦,你叫无波?”傅清栋轻言细语地顺着无波的话说道,一边牵着无波的手轻柔地捏起来,“你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是你外公的……嗯,堂弟,所以你也要叫我一声外公哦。”“外公?”无波不解地看向自己家的外公,她已经有好多个外公了啊,外公,大外公,小外公……这个外公又是哪一个啊?“对,你要叫我八外公哦。”“你排第八吗?”“对,你外公排四,我排八。”无波想了想,问:“那你叫八外公,我外公是不是应该叫四外公?”傅清栋看着傅清庭一脸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吃瘪样子,顿时觉得好笑,之前老四说要把外孙女改姓入谱遭到反对时,他没少受老四的白眼,其实他也觉得不公平,自己过继的孙子能入谱,老四的亲外孙却不能,他没见过无波,可心里一直就对这个孩子抱着一种内疚感,现在一见,无波浓眉大眼,粉嫩可爱,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喜爱,便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耐心,诱着无波跟他说话,分了她的注意力,一边仔细寻着错骨之处,啪叽一声正了骨,无波甚至没感觉到疼。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没那么严重,可小孩子骨头未成形,马虎不得,傅清栋又给无波上了药,裹起来,仔细吩咐了傅清庭注意事项,才放人回去。傅明睿听说傅聚颍带无波去玩出了事,差点把手上的杯子当暗器打出去,还是傅朝颜好说歹说才熄了火气,他带着傅聚颍亲自上门给傅清庭认错,最后还罚傅聚颍去武馆做卫生一个星期——武馆那么大,每天要清洗的器具那么多,傅聚颍叫苦不迭。傅聚澜周末回家的时候听说这件事,立刻去看无波,无波右手吊在胸前,正无精打采地拿左手往水缸丢石头呢。“大表哥,你回来啦!”一看到傅聚澜,无波立刻高兴起来。傅聚澜仔细问了她右手的事,点了点她的额头,黑着脸道:“都让你别跟阿颍去疯,你不听话!”无波知错地垂下脑袋:“都是我不好,没练过就去玩,下次……下次再也不会了。”言谈之中完全不见对傅聚颍这个带头人的埋怨,傅聚澜听了多少有些安慰,也有些恼火,一个孩子懂事到不知道抱怨,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这伤要木瓜叶来敷吧?回头让阿颍把我们家的那颗摘了过来给你。”傅聚澜吩咐道。无波很惊讶:“木瓜叶可以治病的吗?”“不是治病,是治骨伤的。”傅聚澜纠正她的错误。“大表哥,你懂好多哦。”无波羡慕道。傅聚澜动动嘴,正想说话,无波又开口抢先说道:“我长大了也会知道这些的,你想这么说吧,我就知道!”她一脸“我猜对了吧”的表情,傅聚澜不知道为什么,阴霾的心情终于变好了点。手还没好,日子照旧,无波还是要丢石头,傅聚颍还是要去武馆,傅聚澜还是去初中,但也有不一样的事——傅元昔要嫁人了,嫁给邻村九垌村的傅隋锋。无波不太明白嫁人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元昔小姨要离开这里,搬到九垌村去住,她一想到不能看到小姨了,闷闷不乐了好几天,最后被傅聚颍哄回来了,才好奇又不舍地看小姨准备婚事。“无波,你以后会不会想小姨?”傅元昔抱着无波问道,眼睛却是望着自家老娘傅社云看,“小姨以后不住这里了,要是想无波了可怎么办?”“那就回来看无波呀。”无波老实地回答。“如果小姨没时间回来呢?”傅元昔又问。无波想了想,为难道:“那无波就去看小姨吧,可是……小姨你要打电话过来跟我说才行哦……而且,要等我学会骑车先哦。”其他人都会骑自行车了,小表哥也能踩着他家的大号自行车满村子跑了,无波家没自行车,本来要借小表哥家的来练的,可刚好手受伤就耽搁了,她听说去九垌村走路去挺远的,还是等她会骑车了再去吧。“你说的啊,以后想我了要来看小姨哦。”傅元昔重复道,又朝傅社云那边看去,那几眼差点没让傅社云炸起来,这闺女太不像话了,只有闺女回来看娘的,她想让老娘去看她不成?终于到了大婚那天,傅元昔穿了一身红被傅隋锋抱着坐进了白色的汽车里,随着刺耳的鞭炮声开走了。大人们都在忙,无波坐在桌子前用着左手费力地吃着,平时都是外公或小表哥夹好了菜放到她碗里,她拿勺子勺起来吃就好了,现在没人在旁边,她左手拿筷子不方便,一顿饭吃得满头大汗,好不费劲。“真笨。”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无波纳闷地回头看过去,觉得这个人可真眼熟。“不记得了?”对方白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真够笨的!”“你……”无波眨眨眼,呆住了……傅靖以?☆、1817很熟无波每十天就要去换一次药,这是第二次去换药,看病的人比较多,傅清栋一边给人摸骨,一边探出脑袋来,让无波在边上等一下。外公跟旁边的人搭上话聊起来了,无波坐着闷便四处溜达,这里说是医馆还不如说是从家里隔出一个偏厅来专门给人看病的,有道门通到隔壁房间里,无波晃过去,眼尖地看到里面的房间里放了两个大架子,上面满满都是书,书架下面搭着一张小床,上面躺着一个小孩儿,脸上盖着本书,看不到是谁。村里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在学校里都见过面了,无波想不出这个人是谁,她犹豫着要不要打声招呼,那个人已经听到声响,伸手拉起书看过来,然后白了她一眼,又将书本放下。无波“啊”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掀起书本用力地盯着那个人的脸看:“傅靖以,你怎么会在这里?”傅靖以拍开她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闭上眼睛。“你也生病啦?”无波推了推他。“……你才病了。”半天傅靖以冒出一句。“我是病了啊,手折了。”无波动了动吊在脖子上的隔壁,“问你呢,怎么会在这里?你看的是什么书?都是花花草草。”傅靖以坐起来,从无波手里夺回书:“我住这儿不行吗?”“原来这是你家啊,我才知道。”无波也不管他生不生气,凑过去翻开那本书,看着上面的图案仔细辨认:“三七……”好奇怪的书,有很多花草的图片,很多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咦,荷叶,味苦辛微涩,性凉……这不是村里藕塘里的藕叶吗?怎么叫荷叶啊?”“你叫江无波,别人叫你江帆帆的时候怎么你也答应?”傅靖以白着一张脸说道。无波想了想,奇怪道:“我叫帆帆,不叫江帆帆……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我怎么不知……”傅靖以忽然住了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自己说给他的,那本小人书上面也写着呢,他怎么不知道?看她样子已经想不起来那本书的事了,他恶作剧地等着看她什么时候想起来,如果她想不起来,那他就……虽然两年不见,但无波还记得这个人古怪的性子,她没太在意,又继续翻着那本书,好奇地问:“傅靖以,你看这本书干嘛用呀?”傅靖以本来想回一句“我看什么书关你什么事”,话临出口,他忽然想到,在这个村里,有哪个人会这样跟他说话的?很理所当然地问着,好像问着学校那些人一样,但问题是,现在是他啊,他傅靖以啊,村子里学校里除了爷爷,估计没第二个人会喜欢他,更何况之前他还经常捉弄她,还有她那个所谓的笨蛋小表哥,她不讨厌他才怪……傅清栋给无波换药的时候,无波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把老人家看得很不舒服,他摸了摸脸,问她:“八外公脸上是不是沾了东西?”无波忙不迭的地摇头。“那你为什么盯着我看?”傅清栋又问。无波这才小声地说:“你是傅靖以的爷爷吧?可你和他一点儿都不像……”傅清栋往门口那边看了一眼,“你认识我们家靖以?”知道无波之前跟孙子同一班,而且还发生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事,傅清栋笑道,“无波,算起来,靖以还是你表弟呢,你是表姐哦,要让着表弟点儿,表弟身体不太好,知道吗?”无波眨巴眨巴:“表弟?表哥表弟的那种表弟?”傅清栋被逗笑了:“不是表哥表弟的那种表弟,还有哪种表弟?”无波赶紧看向自己的外公,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顿时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小表哥和表弟是什么?”傅聚颍和傅靖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