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序骂完了,骂爽了,半天没听到傅清庭的回答,心想这犟老头被骂懵了?抬头一看,老胆差点吓破了!无波就在跟前呢,眼睛睁着老大,小脸上全是茫然。“外公,大外公刚才说什么?妈妈终于来看我了?”无波终于从傅清序的话中回过神来,风一般跑过来,一脸焦急道,“人呢?怎么没看到啊?我妈人呢?”说着说着,傅清序的话又在脑袋里过了一圈,外公没让妈妈进门,妈妈被外公赶出去了?她又扯着外公的手,瘪着小嘴又追问道:“外公,我妈呢?”无波的小脸都涨红了,从四岁到现在,她已经有七年多没见过妈妈了,妈妈每个月都打电话过来,可从来不肯来看她,她差点记不得妈妈的样子了,为什么,为什么今天都来了,还不肯等她一下,难道妈妈不想见见她,不想抱抱她吗?“你懂什么?”傅清庭脸色沉得可以挤出水了,“她不是你妈了!她不要你了!”“你胡说些什么呢!”傅清序终于忍不住在背后狠踹了傅清庭一脚,没见过这么当人长辈的!“不会的!妈妈不会不要帆帆的!”无波“哇”地一声哭了,积蓄已久的渴望与委屈爆发了,小身板用力地撞开傅清庭,一吱溜就跑出去了。“快追快追!”傅清序急忙喊傅聚澜跟上去,傅聚澜根本没等他说话呢,人已大步追出去了。幸好大孙子在这儿,无波最听他的了,傅清序好歹松了口气,回头对着傅清庭挂下了脸。别看无波身板小,可真说起来,傅聚澜上高三天天做题没时间练功,比起起早摸黑练功的无波,脚程差还是很自然的,再加上无波本就是发了狂地跑,傅聚澜硬是没追上。出村子就只有一条路,无波跑到村口,没看到人,问了经过的人,说有一辆小车从村子里出去,刚走没多久,她谢都没谢一声就跑了“怎么回事?”那人不解地问着跟上来的傅聚澜,“无波这是怎么了?像发了疯一样。”可不是发了疯么?连自己跑不过汽车都想不起来了,无波使劲跑着,眼前的路白蒙蒙一片,被风呼过的脸颊又紧又涩,她听到一声抽噎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之后再也抑制不住了。“妈妈!”这么多年的期盼,盼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吗?“妈妈,等等帆帆啊!”等等帆帆,不要走这么快,至少……“至少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啊。”无波攥着小拳头,留下了委屈的眼泪。不管是对着空旷四野迎风泪流的江无波,还是随后赶到看着前方那个小人不断抽搐肩膀的傅聚澜,此后的一生都很难忘记这个傍晚。她的隐痛,他的内疚,镌刻在这夕阳艳红,晚霞绚丽,黑幕升起的美妙景色中。“帆帆。”傅聚澜走过来,双手轻轻地放在无波的肩上,感觉到对方的一阵抗拒,这久远的熟悉姿势让他有些恍惚,他定定神,温柔地说,“帆帆,很晚了,我们回家吧。”“我、我不想回去。”无波低声地说道。“是不是外公不让妈妈进门,你就讨厌外公了?”傅聚澜让无波转过来,弯下腰与她平视,“你不想知道外公为什么不让妈妈进门吗?”无波觉得自己哭得很难看,垂着脑袋,半天才勉强着声音问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起回去问外公吧。”傅聚澜劝了半天,无波别别扭扭地跟着他回家了。大门开着,家里却没有开灯,无波看到外公蹲在庭院里吧嗒吧嗒抽着烟,看不清楚表情,旁边大外公坐着。傅清序推了推傅清庭,傅清庭丢了烟,站起来,往无波这边看了一眼,直接走回房里去了。无波握了握抓着傅聚澜衣摆的手,快步跟过去。傅清序看着大孙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走回家,经过傅聚澜时说了一句:“无波这孩子命苦,难得品行没变坏。”傅聚澜没什么反应,只是往里面深深看了一眼,转过身跟着走出去,刚跨出大门,屋里传来无波的一声痛哭,他也只是定了定,不再回头。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只能继续走下去,如开弓,绝无回头。走在前面的傅清序能做的也仅仅是遗憾,有主见的人是不会因为性子温和就会妥协,相反,他们一直坚持温和,往往就会成功。无波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傅清庭对她解释了他的理由:傅明心即将再婚,准备嫁给了一个带有孩子的男人。一时之间,无波只有一个念头,她实在配不上江无波这个名字。☆、3433忐忑跟无波生活了几年,傅清庭对家庭对孩子的看法改变了很多,他虽然还没开口说原谅的话,可到底心疼傅明心一个女人远离女儿在外打拼,甚至有时候会很恼火她什么不肯回来跟他认个错见见无波,这种感觉在听到傅明心的打算后灰飞烟灭,他甚至比之前更不想再见到这个女儿。傅明心要再婚,这是好事,意味着她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前提是那个人要对无波好,可听听她怎么说,男方有一个比无波小两岁的儿子,他不介意多无波一个女儿,可为了照顾儿子的心情,过两年再把无波接过去一起生活,说白了就是不想无波进入到她的新家庭里,这话对把无波都当眼珠子来疼的傅清庭来说是多大的侮辱,他实在对这样的母亲很失望,不怪他不让她进门。脾气发了,可受苦的最终是无波,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不肯出来,傅清庭本就是个粗汉子,无波之前又很乖巧没给他机会锻炼一下哄人技巧,这会儿只能干着急,去把傅聚澜兄弟俩叫过来帮忙,劝了半天里面一点声响也没有,饭都不吃了,事情严重了,老头子急得白头发都多了几根。谁也没想到把无波弄出房间的居然会是傅靖以,傅靖以的个性嘛,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唯我独尊”,别人的心情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才不管无波心情好不好,有事找她就来了,站在无波窗子底下,喊了几声没人理,就拿石子砸窗户。傅清庭住在一楼,听到声音还以为是无波发脾气砸东西呢,心想砸吧砸吧,砸完了就舒坦了。无波被弄得烦了,气呼呼地打开窗子,没好气地问道:“干嘛!”“下来。”“你让下去我就下去啊。”猛地关上窗户,继续哀悼自己的不幸。傅靖以能这么轻易打退堂鼓?怎么可能?这地方石子倒不少,反正也无聊,继续砸呗,无波被惹恼了,推开窗子摸着墙柱吭哧吭哧溜下去,叉着小蛮腰瞪着傅靖以。傅靖以“咦”了一声,很是新奇地看着无波红肿的双眼,愣是把无波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转过来擦擦眼,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啊。”“找你帮我做假期作业。”傅靖以倒是很干脆,直接说了来意。“啥?”无波傻了。原来傅明俭(傅靖以现在的父亲)休假结束要回市里上班,傅靖以在家待闷了想跟着去玩玩,傅明俭对养子接触不多,感情并不深厚,加上他当警察任务重工作忙,不想带他去,可又不能明说,便提出要求,如果傅靖以在他休假前能把假期作业做完,保质保量,他就带傅靖以去。从小到大,傅靖以就没做过假期作业,那是啥玩意?短短的一天半天时间,那么多科作业怎么能做得完呢?可架不住傅靖以心思多啊,自己做不完可以请枪手嘛,无波的成绩不差,跟他的关系还不错,就她了!“这不是骗人么?”无波不怎么愿意。“你不想帮忙?”傅靖以不高兴了,开始翻旧账,“上次打赌你输了的啊。”无波一想,还真是,上次她和他打赌说大表哥带她和小表哥去跆拳道馆的事,她输给他了,她差点都忘记了。“你应该做了不少了吧,快点去拿,到时候直接抄就行了。”感觉比让她帮忙做还糟糕呢!无波心想,以后千万不能再跟傅靖以打赌了,这家伙的眼睛太毒了。明天中午傅明俭就要动身了,还有很多作业要做呢,傅靖以让无波带着作业本奔回了自己家,自然,两人都没走正门,关上房门开始埋头苦干。无波负责的是数学和英语,其他科是傅靖以的,无波本来想语文要容易些,可字迹不一样啊,傅靖以可不相信他当警察的老子认不出他的字迹,无波忍不住嘀咕了几句,这人成精了吧。写着写着,傅靖以抱怨道:“想不到我也有今天啊。”无波翻了个白眼:“这话我说才合适吧。”他去不去市里跟她有什么关系?他就是看她好脾气罢了。“少啰嗦,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傅靖以才不管她的抱怨呢,继续压榨童工。嫁,这个字触碰到无波那根脆弱的神经,她马上想到傅明心再婚的事情,脸色一沉,咬着牙,鼻子又酸了。傅靖以抽空瞟了她一眼,事情他都听说了,他没想过要安慰无波,这有什么值得安慰的?可无波现在的心情很明显影响了工作效率,那可是关系着他后面几天能不能快活点的大事,他决定拯救江无波,没办法,太弱的手下会拖老大的后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