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倾君拉长了尾音,“感激……当然感激……”
她动了动身子,伸手拿起榻上一个包袱,一面解开一面慢慢道:“我还特地准备了点东西答谢晏公子呢!”
说着,手一扬,将散开的包袱扔在了晏卿身上。
晏卿离晏倾君距离太近,虽是动作极快,也没能完全躲过包袱里的东西,一股酸臭味让他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晏倾君见他那副表情,十分满意地笑了。那是楚月身上的衣服,她特地留了下来给他当“重礼”!谁让他故意把楚月弄成那副脏兮兮的模样,她抱了她许久,今日回来沐浴了三次才将身上的味道除干净。
“真是冤枉……她孤身一人从边境赶过来,还能干干净净不成?”晏卿漫不经心地弹了弹墨青色的长衫,复又坐回晏倾君身边,笑道,“更何况,若不是她那副模样,今日在祁都街头,那副主仆相认的情景,怎么能足够动人?”
晏倾君柔笑,“是啊,所以我说多谢晏公子。”
“晏公子?”晏卿又靠了过去,微微扬眉,语调温柔,“妹妹何须与哥哥这般客气?”
晏倾君心中一惊,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必然瞒不住,可是也未料到他这么快便查出来了,十二个时辰都不到!
“祁洛山一役,战场的女子只有三名而已。一笑倾君的倾君公主,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哥哥说的可对?”晏卿柔笑着,一手抚上晏倾君的左眼角。
那里,属于倾君公主的泪痣已经剥离,晏倾君并不否认自己的身份,反倒将身子靠了过去,娇嗔道:“是啊,妹妹本以为会在祁国孤身奋战,既然哥哥在,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才是。”
晏卿垂看着晏倾君,笑容飘忽,“有我在,妹妹当然不会有事。不过……”
他突然顿住,面露难色。倾君抬看他,他表情一变,笑眯了眼,“明日,你带着楚月,先去丞千宫那里才好。”
按规矩,该是先去璋华太后的兴华宫,再去扶汝的丞千宫才是。他又在打什么算盘?不会有什么好事就对!晏倾君靠在他肩头笑得温柔,牙咬得不着痕迹,“好,都听哥哥的。”
***
晏卿。
晏倾君躺在榻上整理了一下以前无意听到、最近有意搜集的一些消息。八年前东昭与祁国有过一场战事,东昭惨败,祁国提出的条件便是以五皇子为质子,制约两国关系。
可实际上,这名不受宠的皇子当然威胁不到晏玺,他乐意为之。而祁国的意图,也不在制约东昭,因为晏卿的生母,是璋华的亲妹妹。
听闻璋华与妹妹出嫁前,两人感情极好,在祁国得知妹妹死讯,还恸哭三日。是以,晏卿到了祁国后,待遇优渥,甚至比那个不得势的小皇帝还过得逍遥快活。从他三更半夜在后山吹笛,还能潜入她的宜沣殿就能看出一二。
可是,他再得璋华信任,也始终是个他国质子。游走在两位太后和那小皇帝之间站对了队伍又能如何?终究是身处人下。
所以他舞权弄谋的真正对象是东昭才对,得到祁国的支持后想办法回东昭,背着五皇子的身份,还能争一争皇位。
如此说来,晏倾君那“倾君公主”的身份被他识破也不算差的结果,两个人都想在祁国得一方天地,借着这块踏板回东昭,有她这个真公主,将来还能替他那个假皇子打打掩护。这也是两个人关系的平衡点,现在她需要借他在祁国站稳脚跟,日后他也需她帮他一把。
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纽带比互相利用的关系更加牢靠。
这样一想,晏倾君安心满意地睡了。
第二日一早,晏倾君带着楚月向两名太后问安。
封阮疏的娘是风月女子,可怀了她之后便给自己赎了身,迁居商洛。楚月是在封阮疏五岁时被买回来照顾她,往后十年,几乎寸步不离。
晏倾君事前与楚月对了对基本的话头,详细的并未多说。反正她扮的失忆,两位太后只会问楚月,楚月又是晏卿有意弄进来的人,事先必然已经准备妥当,无需她忧心。
只是,两个人到了扶汝所在的丞千宫,三句话还未下地,祁天弈突然到了。
晏倾君被赐了座,楚月站在殿中,正打算接受盘剥,一听宫人的唱到声,齐齐向皇帝行礼。
祁天弈过来,只是例行的问安而已,扶汝并未表现得有多热络。
晏倾君暗道这对母子,还真不像母子。扶汝是祁国越家的庶出女儿,在她之前便有一位嫡出姐姐入宫,极为得宠。她在越家便不得宠,入了宫,虽说封了夫人,却未好到哪里,生下祁天弈后更是大病一场。璋华膝下本是有一皇子,奈何三岁时得了重病,早早便夭折了。先皇见扶汝重病无法养子,又怜惜璋华丧子,便将祁天弈交由璋华抚养,如此,十五年来扶汝与祁天弈只有生育之恩,却没有养育之情。
“母后,这是?”祁天弈蹙着眉头看垂手而立的楚月。
“皇上,昨日绍风郡主出宫,这丫头是侍奉了她近十年的贴身丫鬟。绍风心善,不忍心她一人在外孤苦,便带进宫来,这不,正给哀家请罪,想在宫中求份差事呢。”扶汝的语气里,还是隐隐透着因为祁天弈过来而腾起的欣喜。
祁天弈颔,面上仍然是一副未曾散去的无邪表情,水色的大眼好奇地看着楚月,吟吟笑道:“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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