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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动作向来很轻,连楼道的声控灯都没有惊动,吸了吸鼻子正要提步,听见有人咳嗽两声,灭掉的灯被喊醒。

熟悉的一把嗓子,陶浸愣了愣,俯身从楼梯扶手的缝隙里往下看,依稀能看见陈飘飘坐在1o层下方的楼梯上,背对着自己玩手机。

陶浸拧眉,她刚洗完澡,穿着睡裙,就这样坐在了人来人往的水泥地上?也没有垫张纸什么的。

陈飘飘的背影没什么动作,也和她本人一样很难看出情绪,只是瘦削的肩膀夹紧了些,在昏黄的灯光中似在演一出默剧。

陶浸忽然在想,熄灯了,她捧着手机是给谁消息呢?还不方便在宿舍,要躲在这个闷热的楼梯间里,连坐席干净不干净都顾不上。

下意识瞥一眼自己的手机,黑漆漆的屏幕,没有任何动静。

陶浸趴在栏杆上低头看着她,半晌没动作。

看着她抱着手机搜索了一会儿,然后打开微信,又关掉,望着楼道狭窄的窗户呆,随后她把汗湿的头拨到一边,回到微信对话框,哒哒哒打字。

应该是删掉了,可能怕语气不太好,她改成语音,按下对话按钮,将手机底部凑到嘴边。

“舅妈……嗯,那个,我刚看了一下学校附近的酒店,都订不到了,而且,嗯,远一点的还有,但是挺贵的,而且远一些的,外婆住着也不方便。你给外婆的票订好了吗?要不……”

她停下,手死死按着屏幕,三秒后上滑,取消了这段语音。

陶浸蹙眉,来不及分辨她这段话里的意思,便因为陈飘飘难得的磕绊和迟疑而走了神。陈飘飘是个“脸皮很厚”的人,她不在乎被陶浸一次次戳穿,也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小伎俩,哪怕是刚入学面试,她也落落大方侃侃而谈。

陶浸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陈飘飘小心地呼出一口气,起身走到窗户前面,楼道的窗户年久失修,只能开两根手指那么大一点缝,陈飘飘站在夹缝前吹风,薄薄的胸口一起一伏,随后她低头,用食指擦窗户底部的灰。

厚厚的一层灰,她写下一横,手指头就全黑了。

陶浸抿住嘴唇,收敛呼吸,等陈飘飘离开楼梯间,她才转过身,曲着胳膊搭在扶手上,也望向自己这层楼的窗台。

等了几分钟,声控灯灭了又亮,陶浸这才下楼,来到9层,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明亮而热闹的楼道和阴暗的步行梯仿佛两个世界。时代未来的主人翁们都长着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她们搬着桌子到不熄灯的楼道里画图写作业,能省小夜灯的电,还能跟左右宿舍的分享两根辣条。

有认识陶浸的学妹跟她打招呼:“陶浸学姐,来找人啊?”

“嗯。”

“吃辣条不?”

“不吃了。”陶浸轻巧一笑,摆摆手。

转过弯便是陈飘飘的宿舍,o9o8,齐眠刚从热水间打完水,碰到她开心得不行,热络地将门一推:“飘飘,陶浸学姐来找你了。”

陈飘飘从椅子上探身往外看,看清她手上的钥匙后,文静地笑了笑,伸手:“谢谢。”

陶浸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伸出的手洁白如玉,一点灰尘都没有,睡裙换了一件,刚刚打牌的那身被扔到脏衣桶里,皱巴巴的。

陶浸上前,把钥匙递给她。

“谢谢。”陈飘飘又说。随手将钥匙搁回抽屉,抬头看陶浸,好像在等她说拜拜。

但陶浸却没走,反倒将颀长的身子靠在桌边,垂着清柔的脖颈看她:“要睡了吗?”

“嗯……”陈飘飘曲起双腿,习惯性抱着膝盖,“有点睡不着,可能,刚打牌太嗨了。”

她笑笑,望着陶浸的眼神亮晶晶的,像蜷缩在山洞里的幼狐,但眼皮很疲惫,卧蚕像是勉力堆起来的,睫毛根处隐隐红。

陶浸心里很缓慢地叹了一口气,想起她擦窗台的样子。

木然得像个破败的机器,比生锈的窗户还要年久失修。

于是她垂眼,拍了拍陈飘飘肩膀上的浮毛,轻声提议:“那,陪我去趟小吃街吧,我有点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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