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一定高度,钱的感觉会慢慢变了味道。来得容易,也去得容易。服务生辛苦刷一年盘子,或许都赚不到我一周能收到的小费。”
祝栖迟表示同意。
“妓女很懒,男妓更懒。没受过教育,易受情绪支配,所以也没什么判断力,大多随波逐流。抽烟,酗酒,吸毒,撒谎成性,就算时光倒流,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走上这条路。”
“但你攒下钱了。”她说。“即便那样,你还是攒下钱,并且脱身而出。”
“嗯。”
“那不是挺好?”
沉默。祝栖迟等了一会儿,听到他微微加重的呼吸:“怎么啦。”
“我觉得,那也不算‘好’,但一时不知该怎么措辞。”他轻笑。
“颜先生闷在肚子里的话总会被我挖出来的。”她换了个姿势听电话。“早晚的区别而已。”
他赞同一句,又思考片刻,才继续说:“……这么解释好了。卖身的人大多都有个花名,小猫小兔,诸如此类。我觉得那样也好,像往脑子里植入一个开关一样,能将自己调成别的样子。什么‘在那里卖身的并不是我,而是叫那个名字的那个人’,之类。”
“嗯……大概能理解。但颜先生没有,嫖客都叫你的名字,对不对?”祝栖迟说。
“是啊,我没有。”他说。“所以自始至终,我都是一个娼妓。”
这回沉默的一方换成了她。
“颜先生,装可怜的话,我也没办法早点回去哦。”
“……早一天都不行?”颜总声音沙哑,听上去十分性感。
“不是有电话性爱么,这个可以。”祝栖迟劝诱道。
“……谢谢,我拒绝。”
对面挂断电话,祝栖迟对着暗下去的屏幕无声微笑了一会儿,收起微烫的手机。
她吃干净面前的麦片。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专心地听窗外的鸟鸣。
女人坐在那儿纹丝不动,一门心思听那几只鸟,它们忽高忽低,奏出一首独特的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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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是祝栖迟女士吗?”
临近傍晚,祝栖迟接到一个电话。那是个有几分熟悉的女声,沙哑,青涩,略带紧张。
“我是。”
“您能来蓝雾接一下颜西柳吗?”女声停顿几秒。“他醉得太厉害了,我不知道他家在哪。”
喝醉了?祝栖迟披上外套,抓起车钥匙。“地址给我。”
叫蓝雾的地方,理所当然是一家酒吧,在市中心的商业区。晚间的人潮已渐渐涌入,停车很困难,地下一层里满是水烟的白雾和因酒精而浓浊的人声。
包厢里一片狼藉。摔碎的酒瓶散落一地,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年轻得像是刚走入大学校园的闻南蓉站在门侧,神情警觉而紧张。她穿着毛皮夹克和长筒靴,毛皮一看就是仿的,化着夸张的浓妆,睫毛膏花了,乱得一塌糊涂。
看见祝栖迟进来,她明显有些惊讶,还是快速地合上门:“祝女士?”
“是我。”女人走进来,在包厢左侧找到半靠在沙发下方的颜西柳。
他的脸侧有明显的巴掌印,条纹衬衫领口被撕开了,什么人在他身上留下暴力且猝然的痕迹,被灯光照得一览无余。
她蹲下身,轻轻碰了碰他没有伤口的侧脸。酒与烟的气息混在一起,很厚重。“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闻南蓉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过来:“……颜哥跪了很久,又被灌了很多酒。”
“我差点以为他们不肯放他走了。”
躺在地上的青年闭着眼睛动了动:“……被操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