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应是停了。
少女骤然停止擦泪，碧色带垂在白皙的颊边，睁着红的大眼睛，一脸振奋地望着他，脆生道：“我不讨厌你啊，子期，你若是不计前嫌救了柳大哥，那我就更喜欢你了。”
地宫里阴暗潮湿，闷得人心头慌。好在裂隙开着，输送了柔和的月光，一点稀薄的新鲜空气也慢慢涌下来，带着湿漉漉的气味。
“……”
她意味深长地望着屏风后紧闭的房门，鲜红的嘴唇轻启：“给他们，来个大团圆。”
他就像被关在笼中的困兽，只要向前冲便会狠狠地撞在笼子上，偏偏缝隙里看得到外面诱人的食物，引得他不住地往前冲撞。随后一只胳膊伸进来，喂了他一块肉，又摸摸他的头，却是鼓励他再接再厉，继续自伤。
“不急。”幻妖满意地欣赏着慕瑶惨淡的神色，“外面还有一个——不，是两个。”
慕声默然盯着她很久，眸中沉沉，辩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凌妙妙提心吊胆地望着他，观察了许久，心里也有点急了：
而这居然是由他提醒的。
“子期，抓紧啊，慕姐姐很危险的。”
慕瑶的脸色霎时惨白，唇畔浮上一丝绝望的笑。裂隙一旦打开，幻妖可借天地之力将她置于死地。
他慢慢逼近了她，伸手拍了过来，凌妙妙闭眼一躲，那一掌擦着她的耳朵过去，才现他是往墙上狠狠拍了一张符。
柳拂衣站在她身边垂：“裂隙已开，是否趁此时……”
随后，他掀摆蹲下身，以她为中心，在地上描了个半圆。
“柳哥哥，干得好。”幻妖裂开血红的唇，绽放了一个诡异的笑。
凌妙妙的裙摆时而擦过他的衣服，他站起来，望着她半晌，才道：“你站在这儿等我。”
慕瑶望着幻妖，心里暗叹一声。她和凌妙妙都只顾着门，殊不知上了封印的门只是个幌子，窗户才是进出的通道。他们二人都后院绕进来，不经过厅堂，凌妙妙在外守得再紧，也是白费功夫。
凌妙妙心中兴奋，点头点得像鸡啄米，期望他快点去救慕瑶和柳拂衣的心脏。
这片刻，窗户被人推开了，红裙子的幻妖懒洋洋地坐在了脆弱的窗框上，两条腿悬在窗边，轻轻一招手，傀儡颔，毕恭毕敬地回到了她身边。
谁知他非但没走，还欺近几步，几乎是将妙妙逼得嵌进墙里。
傀儡空洞的眼中生出了一丝迟疑，似乎在疑惑眼前人为何只守不攻。
少年低头看着她的脸，黑润的眸像是冰凉冷硬的曜石，看上去倒真有一二分威压，他声音放得极轻，几乎是贴着她说话：“要是再乱跑，断你双腿，拿锁链牵着，听见没有？”
“拂衣。”慕瑶竟然冲他笑了笑，笑得破碎而哀伤。
仰着头的女孩儿开始还有些紧张地望着他，听到最后，竟然满脸无知无畏地笑出了声：“你若是能救回柳大哥，我让你遛遛也不是不行。”
傀儡收回掌去，冷淡地看着坐在阵中的少女，就仿佛看着一只终于被关进笼中的鸟。
慕声陡然僵住，黑眸中怒火几乎要溢出来了。
她从没想过，即使到了这一步，她依然舍不得对他出手。
真是……好得很。
她的左脚踝已经伤了，站不起来，对峙的后半段几乎都是贴在地上进行的。柳拂衣的攻击数次擦着她的脸过去，差一点就能要了她的命，她若不落入阵中，就只能死在他手下。
妙妙眨了眨眼，看着慕声满脸铁青地指着她的脸，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似乎身子都有些颤了，僵持了一会儿，他旋身走了，衣袍带过一阵冷风，像烈烈作响的城上旗。
顺而直的黑散落下来，覆盖了肩膀。
站在圈里的妙妙望着黑莲花负气远去的背影，心里弥漫出一种意外的酸涩来，她叹一口气，锤了两下站累了的腿，伸手摸了摸怀里鼓起的香囊，好像这样才能安定一些。
柳拂衣一掌毫不留情地袭来，慕瑶在地上打了个滚，堪堪避开，避无可避，半坐在了阵中。
谁知他又飞折了回来，又站定到她面前。
风声卷动帐子，将作为格挡的屏风吹得咔哒作响。
四目相对，凌妙妙骇然放下手，少年的长长的眼睫轻颤，沉默半晌，扔给她一沓符纸，一言不地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