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越往后的信,就愈透露出一种风雨将至的倾颓不安之感,‘水灾’‘外敌’‘民不聊生’‘天灾’等字样开始愈频繁地出现。
书信往来时的口吻也愈趋向严肃,不复往常的轻松,而且开始忧心忡忡地提到了当今圣上,天子等字眼。
姜知月眼皮微跳,与皇家扯上关系,那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了。
果不其然,再之后的信件中,6漪的字句里出现了许多前朝皇子的名称,幸亏姜知月有恶补过这个时代的历史,这才能将人名认得七七八八。
当然,再怎么努力辨认谁是谁,看到‘七皇子师耀雄韬大略,可堪人杰’时,姜知月还是心中一麻,随后叹息道果然如此。
往后的内容看下来也不出所料,由于那时皇帝的荒诞暴虐,6氏产生了反抗之心,于是在暗流涌流的皇都中,他们找上了那时还是皇子的师耀。
从现在的历史来看,赢家便是当今的圣上。。。。。。可惜,最早的功臣却化作了一捧黄土,过往湮灭于历史,声名狼藉在泥泞,除却自己手中这个小盒子里,再没有关于这个家族更多细密的详细了。
想来这也是那位卸磨杀驴的皇帝所希望看到的事情,如其所愿这世间再无6氏的痕迹,除了自己手中这方小小的黑色方盒。
下意识地,姜知月将这东西往袖口里拢了拢,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不知道当今圣上对6氏抱着怎样的态度,但是这东西无疑是危险的。
而刚收起这危险古旧的东西,初夏活泼的声音带着些疑惑从身后传来了:“小姐蹲在那做什么?”
姜知月收敛了情绪,温和地回头对她笑了笑,装作看风景般:“无事,只是有些无聊,便在这边打时间罢了。”
初夏不疑有他,只是行礼道:“老爷回来了,请小姐去饭厅用膳呢。”
姜知月点点头,“先容我整理一番。”
她趁着净手的时间将那东西藏了起来,又不慌不忙地整理了自己的仪容,才带着一干侍从前去饭厅。
到了地方,她才觉自己是最后一个。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除了姜燮和张氏,连二小姐姜知阮也出来了,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没有了往日的张扬,整个人精神不太好,但看向她时眼底总是闪过掩盖不住的恨意。
姜知月却没有过多理会,只是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朝姜燮行礼:“见过父亲。”
“入座吧。”那素来对她们冷淡的男人没有说什么,眼皮轻抬又极快地挪开了目光。
等到姜知月入座,各怀心思的四个人才开始用饭,姜府家风虽严厉,但对于家宴的风气还是宽松的。
因而张氏时不时地给姜燮夹菜,含情脉脉的模样让姜知月心中直呼辣眼;姜知阮则是出乎意料地安静不作妖,只是食欲不振的模样,许多菜都是略一夹尝便放过。
而姜燮,他没有拒绝张氏的作妖,也看不到姜知阮的病恹恹,只是垂着眼眸问姜知月一些家常琐碎的事情,譬如:“在王府待的如何?”“可曾习惯那边的饮食之类。”无关痛痒的话语。
姜知月一一应答,回答的毫无错处,既恪守了礼仪,也没有对自己夫家有丝毫贬损。
她愿意平平淡淡的将谈话推进下去,可惜有人偏不愿她安静。在她说自己:“与夫君一切安好时。”之前一直忙着给老爷夹菜的张氏终于轻蔑一笑,美艳的容貌上流露些许恶意:“可是我听说,似乎不是这样的。”
姜知月皱眉,没有回应她。
张氏见姜知月敢无视她,咬牙一番后又突然掩嘴笑起来:“怎么?平娘这是害羞了?不就是与世子相处不融洽嘛,怎么能瞒着憋着,叫家里人担心呢!”
“毕竟你新婚那天,世子抛下了你跑到书房睡这事,外边人大多都是知道的。”张氏假惺惺地安慰着,“虽然世子对不住你,但你身为世子妃没能留住他,才是叫人戳脊梁骨的垢点。”
果不其然,一向不喜流言也不关注这些似是非是的姜燮皱了眉头,望向姜知月沉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连角落里低眉顺眼的姜知阮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精神,不难从她那透出几分惊喜欢欣的神情中猜出她的想法,无非是开心于姜知月没有和世子圆房,还疑似遭到了对方的厌弃。
姜知月冷冷扫了一眼张氏,对姜燮解释道:“那天晚上是事出有因,我与世子。。。。。感情甚笃。”
她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略带几分赫然地说出这句话。
张氏还想说什么,却被姜燮打断:“够了,夫妻之间的事情,你这般掺和像什么话?说到底那都是王府之间的事情!”
张氏敛眸忙道:“是妾身逾越了。。。。。妾身也只是担心平娘过的不好罢了。”说的时候,甚至略带了几分委屈,好像她真的是为对方着想一般。
姜燮对她摆摆手,脸上的不耐很是明显,到了这地步,哪怕张氏想搞事情都只能碍于姜燮的脸色,暂时偃旗息鼓了。
但一旁的姜知阮,眼睛却亮了。世子与姜知月感情不和,让她原本枯寂的内心重新注入了些许活力,她的内心逐渐冒出了大胆的想法。
姜知月冷笑一声,回应道:“姨母这么关心我的婚事幸福,想来二妹妹的婚事也相看的差不多了吧?”
这火陡然烧到这母女二人身上,双方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而姜燮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张氏,“知月说的对,知阮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张氏连连低头:“谨听老爷吩咐。”
姜燮略一沉思,道:“我也有不少门生,适婚适龄的也有那么几个青年才俊,改天便邀来府上,让知阮相看吧!”
张氏听了,内心大为失望。
那些个门生才俊固然是不错,但是太过年轻,资历浅薄,家境也不能指望比肩皇亲国戚或者世家公孙,让知阮嫁过去岂不是白白浪费她这么多年来的悉心培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