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手指搭在胤禩的脉搏上，目光没有一刻从胤禩的脸上移开，就像巨龙死死地守着他的宝物，不敢有一刻放松。
时间过得很慢，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时，康熙的腿早已经麻了，脖子也僵了，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些，眼里迸出光亮终于把目光从胤禩的脸上转向太医身上。
他手下的脉搏虽无力但还在坚持跳动，他的胤禩一直很听话，他听他的话在坚持，他一定能活下来的。
因为是康熙亲征，跟着来的太医都是医术好的，其中一位尤其擅长治疗利器造成的创伤，那太医把过脉之后，拿出他的银针找准穴道扎了进去，那银针在胤禩身上颤颤巍巍，几息之后，胤禩眼皮颤动，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睁开了眼睛。
“小八，你终于醒了，能听到皇阿玛说话吗？你吓到皇阿玛了！”
胤禩眨了一下眼睛当作回答。
康熙知道胤禩还很虚弱，没有听到他回答也很满足，只要儿子能醒过来就好。
康熙面带喜色，原先周身凌厉的气息一扫而光：“韩太医不愧被称作针灸圣手，只要你能治好八阿哥，回到京城重重有赏！”
韩太医却没见喜色，一脸沉稳地道：“皇上谬赞，八阿哥被伤了器脏，不宜移动，还需细加看顾。”
韩太医没敢表现出他内心的忧虑，他刚才诊脉时就发现了八阿哥受伤颇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接下来的治疗很是棘手，不要看他刚才几针下去八阿哥就醒过来了，他其实不敢打包票能真正把八阿哥救过来。
他怕八阿哥若是最终还是没救活皇上会迁怒于他，却也渴望皇上所说的重赏。好在皇上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要他尽力医治，不论结果如何，起码不会要他的命。
况且皇上很少会提前允诺赏赐，皇上口中的重赏绝对不会简单的一些珍贵物品，这是一位善察人心的君主，他若是真心想赏人，总是能赏到人心坎里。
不管是因为什么，韩太医都会拿出看家本领来救治八阿哥。
“皇上，刘太医擅内伤，刘太医也来看看？”现在可不是排挤同行的时候，他又不是蠢货。
“嗯，你们用心看，只要八阿哥好好的，回去都重重有赏。”康熙很明确地表达出他对胤禩的重视。
几个太医轮流把过脉，一起讨论斟酌开出了最合适的方子。胤禩就看着康熙，眼里带着安抚的意味。
由于胤禩不宜移动，康熙下令在此处扎营，服侍惯了康熙的李德全也赶了过来，在细心地安置八阿哥歇息的地方。
“皇上，营帐已经备好了，可是要现在把八阿哥移过去？”
“嗯，小心。”
几个人动作小心地把胤禩从康熙的腿上移到架子上。康熙的腿被胤禩压着一动不动了几个小时，他现在要靠扶着李德全才能站起来，两腿一阵钻心的疼，他却顾不上这些费力地跟着担架移动。
康熙在帐篷里笨拙地拿着勺子给胤禩喂药，神情严肃，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胤禩力气还没恢复，只能一点一点地喝，康熙也没有丁点的不耐烦，见到胤禩能够喝下药只有欣慰，虽然因没给人喂过药动作显得笨拙了，但是直到药碗见底，也没有一滴药洒在胤禩的衣服上。
胤禩在喝过药之后又疲倦地睡下了，听太医说没事，睡眠有助于胤禩的自我恢复，康熙才不再恐慌。
“皇上现在可要用膳？”
见皇上仍在八阿哥床前不动，看过来的眼神里隐有不耐，李德全又加了句：“皇上吃饱了也能更好地照顾八阿哥。”
康熙听了这话之后仿佛感觉他说的有道理，微微点了点头。
几个太医互相对视了眼，最终还是韩太医壮着胆子稍上前半步对康熙道：“皇上，微臣还有事要奏。”
康熙瞳孔微缩，向外走出了几步后对几名太医道:“何事？说吧。”
韩太医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八阿哥这几日情况凶险，病情可能会有反复，若这几日能熬过去还
好，若熬不过去……”
下面的话韩太医没敢说。
康熙左手蜷缩成拳，握到发白，最终还是对明显还有话要说的韩太医道；“还有呢？”
“八阿哥以后怕是子嗣有碍，也不宜与女子行敦伦之事。”
康熙不禁后退了半步，这小八醒来他要怎样对小八说，小八现在虽不愿成亲是因其年纪小，等他长大了懂了之后，会不会后悔救了他这个皇阿玛，会不会恨他，况且不愿和不能是两回事。
康熙还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镇定下来，脑中瞬间转过很多念头，他可以给小八挑个懦弱的妻子，从宗室里挑个孩子给小八，定不会让小八受到任何耻笑。
“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若是漏了风声，几位太医不要怪朕心狠。”
“微臣不敢。”
“还有什么事一起说了。”
韩太医腰背更弯，不敢抬头，一直在嗓子眼里的话还是说了出来：“这次即使伤口愈合也有损八阿哥寿命，以后调养的好或许能活到而立之年……”声音越来越低，这些话他也是不想说的，可做太医最重要的是不能欺瞒于皇上，这是比医术更为皇上看重的。
“你说什么？”
被揪着衣裳领子，韩太医顶着皇上的怒火道:“是微臣无能，若是得遇神医，或许会有奇迹……”
康熙最终还是放下韩太医，右手不禁捂住双眼，子嗣比起寿命都算不得大问题了，原来他还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他的小八！
康熙手指挥了一下，示意太医退下，经历了那么多事，他需要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