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以为早已放下,能全然做到坦然面对以后。
祈云很久没有回过江城,往昔的记忆,也一同随着时间掩盖,变得不再清晰。
大部分清醒的时候,祈云并不会想起有关这里的一切。在那次堪称爆的争吵以后,祈云第一次很有些任性地做出不算理智的举动。
他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把自己关起来,度过了漫长的,全然与外界失联的生活。
而在此之前,祈云还维持着最基本的平静,在起伏的胸口缓过来之后,朝方知宇挤出了个笑:“让你见笑了。”
“不用担心,我没事。”
祈云沉默少时,在方知宇欲言又止的担忧神色里,轻声选择了安抚。
他的确看上去不在意,仿佛刚刚那个在风雪中红着眼眶同人争吵的a1pha不是自己。丝毫不被情绪左右似的,甚至可以出色地处理完堆积的公务,将一切繁杂琐碎都处理妥当,才提出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的请求。
方知宇不会忘记,再一次见到祈云,是在半个月之后。
他没太大变化,没有如想象般变得狼狈,也没有瘦的不成人样,甚至气色红润些许,比起失恋后的自我调理,反倒像是真的趁这段时间给自己放了假。
谁都察觉不到,或许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
但切切实实的,祈云靠着床头,感受心脏的剧烈跳动。他想,事实上,他很难再睡上一个好觉了。
枯坐时的时间流逝格外快,天边泛起鱼肚白。a1pha缓慢地眨了下干涩的眼,在生理性眼泪从眼眶坠落之后,才终于迟钝地从床上起身。
他想起决定回国前的最后一晚,金碧眼的医生正有些严肃地坐在他面前。
“您有属于自己的omega,我的建议是,让他陪您一起配合治疗。”
“祈先生,药剂只能作为辅助,但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再适合吃药了。”医生推了下鼻梁的镜框,似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摇摇头,说:“我是您的医生,我希望您能信任我。”信任。
祈云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他徒劳地捏了下拳,感受到指关节的错位声响,依旧是沉默。
这是他换的第五位心理医生,但显而易见,这次的结果仍然失败。他无法重复那天的经历,甚至闭口不谈,关于姜仪这个人。
治疗无疾而终,但面对方知宇的再一次回国邀请,祈云终于点了头。
“不认识。”他说。
如果是真的不认识,那就好了。
而事实上,他们不仅认识,在相隔的两年以后,祈云还是可悲的,能在喧噪人群中,一眼分辨出那个令人可憎的omega。
那样熟悉的调笑眼神,祈云不自觉捏紧杯脚,在短暂的工夫里意识到,自己再一次成为了姜仪的猎物。
原来是这样的,祈云想。原来这是足够明显的,从一开始,姜仪就没有隐藏过自己的目的。反倒是他自己太愚蠢,所以错把恶趣味当成爱意,弄成如今的模样。
但祈云不再乐意去当任人宰割的猎物。他只想当一个正常人。
可以不用吃药,不用在每一个漆黑的夜晚,被重复的梦境所惊醒。难道是他不想忘掉吗?他抬手,很轻抹去额角溢出的冷汗。
头长得有些长了,尾堆在颈间,柔软的,刺的有点痒。
“我是依依啊。”听见这声带着黏腻的模糊话语时,祈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顺着肌肤惊起一片,如同在他耳畔诉说,像纠缠不放的,冰冷的蛇。
祈云如鲠在喉,不知隔了多久,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姜仪。”
他再一次喊出这个名字,带着疲惫,厌烦,和憎恶。
是,他恨。每一个重复梦到姜仪的夜晚里,他的恨意都在加深。他无法放过自己,更没办法像离开江城时自以为是的那样,相安无事的分开。他曾经真的以为,就算当时会难过,情绪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淡。
就算姜仪的存在,曾贯穿过他有限人生里的大半光阴,他也有信心做到——但姜仪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