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皇帝真的要宣召小叶子入宫为妃,他就算想要带她远走天涯,抛去一切爱恨情仇,也要她点头应允。
可是两个人朝夕相处久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始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见他许久不说话,随秋眨着眼睛问:“公子,那个,您不会真的和……和姑娘有些什么吧?”他总觉得,这二人不该是亲兄妹。
“有什么?能有什么呢?”他失落地盯着一晃一晃的灯笼,慢慢道。
“你们真是亲兄妹?”随秋惊恐道。
“去去,想什么呢,当然不是。”萧泽恼了,瞪了他一眼。
随秋没有害怕,反倒是笑嘻嘻道:“吓死我了,果然不是。公子啊,嘿嘿嘿,您到底对姑娘有没有意思啊?”
萧泽皱眉:“你小子想做什么?不得胡说,玷污了姑娘的名声。”
“您娶了不就成了。”随秋小声地嘀咕了一声,他渐渐有些理解萧泽的烦恼来源。他谄笑道:“公子,平日里姑娘和桃叶姐姐待我可好了,什么话都愿意跟我说。若不然,我帮您侧面打听一下姑娘的心意如何?”
萧泽心中一动,口上还是说:“你可别吓着了她。”
随秋喜笑颜开:“好嘞!”
步入西院,萧泽环视四周,他每年过年的时候会过来一次,平时很少踏足这里。
他问迎面走来的小丫鬟:“还有谁没睡?”
小丫鬟带着路,将他们引入了最靠近井水边的一处厢房。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苍老尖细的声音:“还回来……咳咳,又回来做什么哩。”
小丫鬟细声道:“是公子来探望您了。”
萧泽推开门,随秋便将油灯重点燃,带着小丫鬟一道退出门去。萧泽寻了把椅子坐下,见那白苍苍的老内侍从榻上起身,忙扶了他一把:“近些时日倒春寒,您老的身子骨还好么?”
“还好,咳咳,”老内侍躺靠舒适了,眯了眯眼看他:“一年没见你了,唉……督公走了,咳咳,全靠你撑着这个家了……”
“您放心,有我萧泽在这一天,咱这个家就不会散。”萧泽还记得他姓宋,往日还对萧公有些恩惠,所以老了后住到他们的府上。他继续说:“公公,今日晚辈夜里来访,实在是有事想要打听。”
“你想问些什么?”老内侍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萧泽道:“晚辈想问,十七年前宫中庭花一案,到底是个什么事?”
昏暗的灯光下,他诚恳地问。老内侍看着他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长叹了一声。他将头向着后枕一靠,闭着眼睛道:“不想过了,咳咳,这么多年,还会有人关心……”
“那您是知道了?”
“没错,”他陷入了往事的无限回忆中:“我们那辈的太监,怎么会不知道……十几年前,不,二十多年前,白后还是宠冠六宫的第一人……那个时候,太子聪慧贤良,宫中妃嫔甚少,一切都很好。”
“然后呢?”萧泽追问道。
“然后……咳咳。有一年,北方蛮族入侵,杀了不少人。当时太子年轻,执意要战,先帝宠着他便应允了。谁料那一战虽然是胜了,却让太子落下了病根,不到半年就逝世了。帝后因此大吵了一架,从此就留下了嫌隙。后来蛮族派人来朝贡,被人现和先后有旧。”老内侍睁开眼,惨笑道:“先帝这才知道,白家原本居住在北方边疆一带,蛮族的王和先后,也算是青梅竹马。先帝经不起旁人的挑唆,又亲眼捉到了物证人证,很快,白家满门抄斩,白后,也被废黜了。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方才用手帕擦了擦口,感叹道:“就是这样,都没了。”
“那当今的太后呢?”
“她是母凭子贵,在白后废黜的很久之后,先帝膝下空虚,才将她提拔为贵妃。”老内侍感叹道:“当年,她曾是白后宫中的梳头婢子,唉。”
萧泽还有些糊涂,他不明白周焱为啥要追查这桩往事。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公公,义父和黄姨娘,跟这件事有关么?”
老内侍静默片刻,笑声苍凉:“问这么多作甚?宫里的人,有谁的手是干净的……”
第32章
翌日,萧泽又去了趟东厂。
只是这次恰巧遇到了李煦,他不悦地挡住了门,皱着眉问:“萧太傅不忙自己的公事,来东厂作甚?”
“来查一桩陈年旧案。”萧泽坦然道:“此事关乎重大,萧某不便多说,还请李兄不要多问。”
“这里是东厂,萧太傅为何不去大理寺?”李煦有意难为他,背着手神情倨傲:“就算有陛下的密诏,也请拿出来过目。”
“二哥!”
李慧意拎着食盒,从外面欢天喜地奔来。她乍一看到萧泽,又惊又喜,只是不好在脸上表现出来。反倒是李煦看到她颇是不爽,当着外人的面不好作,只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呆着么?”
“大嫂作了糕点,我想着亲手给二哥送来。”她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很轻:“萧大哥也在,要不要过来用一点呀。”
“不了,在下还有事。”萧泽趁着李煦分神的空隙,猫进了地下监狱里。他既然已经进去了,又有那间密室的钥匙,李煦只能在原地气得跺脚,思索着下次一定要将那把铜锁给废了,换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