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雾善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件事,因为她自己也遇到了麻烦事。她对江宿出差已经司空见惯,所以他跟她说出去几天时,她跟以前一样,说了一句好走不送就挂了电话,没想到第二天江为简就打电话给她说罗艺清住院了,让她有时间去看看她。张雾善第一反应就是给江宿打电话,结果他不在服务区,联系不上,她只能立刻赶到医院。罗艺清有点不自在,张雾善猜想是因为纪筱筱那件事,但她又不能明说,只能硬着头皮每天去看望她。罗艺清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太操劳了才倒下的,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就回家了。张雾善觉得奇怪,罗艺清已经从大学里退休了,她也不插手博艺的事,还有什么烦心的事?她偷偷地向江为简打听。江为简先是叹气,然后为难地开口道:“你迟早也要知道的,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你阿姨有一个妹妹,是个军医,丈夫也是个军人,两个人常年在外,女儿没人带,就放在江宿的外公家里。”张雾善立刻想起了前段时间江宿说的表妹,又想到第一次见到江为简的时候,他曾经提到过江宿的小姨的女儿刚好上大一。“这两年小孩子上大学了,亲家公怕没人管,便把小孩子送到云大来上学,那孩子本来就是有点娇气,其他的还好,可最近几个月经常逃课,学校都开处分了,你阿姨她劝了也劝了,骂了也骂了,那孩子就是不悔改,死活要去当什么模特,还想辍学。”江为简越说越唏嘘,“那孩子以前还挺黏着阿宿的,可自从阿宿骂了几句之后,她都不回家了,阿宿忙,你阿姨不想麻烦他,就自己扛着,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了,结果没说几句就吵起来了,你阿姨就被气倒了。”“哦。”这跟她以前没什么两样嘛,觉得家里没人在乎自己,想做一些刺激的事来让在乎的人关注自己,可别人真正来管了,心里又反感得要命……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看个人能不能想过来,虽然她曾经经历过这种状态,可她是因为非常原因才醒悟的,让她去劝别人,她还真想不出什么辙来。“那表妹人呢?”江为简摇摇头,说:“谁知道呢,之前安排跟着她的人都被她赶跑了。”张雾善垂下眼帘,问:“她叫什么名字?”“罗西,何罗西。”一个父姓,一个母姓,唯一的女儿,她的父母对她有很多期待的吧。张雾善毫不犹豫道:“那我去找她吧,没准我们年级相当,比较好沟通。”当初江宿就是这么把江无波推给她的。“那孩子脾气不好,你担待着点。”江为简有点不放心。张雾善不由得失笑,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呢。张雾善问了之前跟着何罗西的人,然后花了点钱,费了一点手段终于在一个小酒吧里面找到了何罗西。何罗西身材高挑,相貌甜美,和江宿完全没有一点相像,她穿得很暴露,坐在吧台上喝着酒。张雾善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挑了一个桌子坐下,然后问江无波要喝点什么。江无波一脸茫然,问:“姐,我没满18岁进来没关系吗?门口里写着未成年人不准入内呢。”张雾善轻笑,说:“你都进来了还怕什么?”她随意点了两样碳酸饮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何罗西。不断有男人前去搭讪,都被何罗西不客气地赶走了,她一个人一边抽烟,一边喝了好几杯鸡尾酒,闷坐了好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里面走去。张雾善对江无波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一起跟上去,却在门口被人拦住了。“这里不是随便能进去的。”那个男人警告道。江无波神色一动,张雾善赶紧拦下她,掏出几张票子,慢慢地在男人面前晃了晃,男人扫了她一眼,抢过那几张钱,气哼哼地让她们进去。“姐,你为什么要给他钱?”江无波不解道,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张雾善淡淡地说着,四处搜寻何罗西。江无波一听,若有所思。内室里分几个房间,无不是昏暗不明,不少人挤在里面,懒懒散散一堆,神色萎靡,张雾善忽然有一种既熟悉又可怕的预感。张雾善终于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找到何罗西,她正靠在角落里跟一个年轻的男人说话。张雾善看到她从身上拿出几张钱,然后男人给了她一袋东西,她对男人笑了笑,还亲了亲男人的脸颊,男人抱着她闹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凉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张雾善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何罗西手上的那个透明的小袋子,犹如面临深渊一般的恐惧。“姐?”江无波察觉到张雾善的异常,喊了一声。张雾善恍若未闻,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何罗西手中的的袋子,看着她打开袋子,看着她倒出那两颗白色的药丸,看着她举在眼前认真地看,看着她……何罗西正要将刚拿到手的货吞下享用,手臂却被人狠狠地握住了,她顿时恼怒地看过去,看到一个陌生的较小女生瞪大眼睛盯着她,眼神除了怒意还带着更复杂的东西。“你永远想不到,你接下来会失去什么东西。”女生对她说。作者有话要说:何罗西是关键呐,无论是对张雾善还是对江宿来说。84轰然“你以为这是解脱吗?”张雾善努力地压抑着胸腔中不断翻腾上来的怒意与悲凉。何罗西拧着眉看着这个抓着自己的手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生,满头雾水,她一把甩开张雾善的手,冷冷道:“你谁啊?我怎么样你管得着吗?”“我是谁?”张雾善怔怔地重复着,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你连你自己是谁都弄不清楚了,有什么资格来问我是谁?”“你脑袋有病啊,我当然知道我是谁。”何罗西恼羞成怒。张雾善瞪着她,不发一言,抬起脚狠狠地踩在掉落到地上的那两颗药丸上面,慢慢地碾碎。何罗西想也不想就将张雾善推了一把:“我看你是真有病。”“对,我是真有病。”张雾善站稳身子,对江无波说,“无波,把她带出去。”江无波没有犹豫,走过来握着何罗西的手臂就将她推出去,何罗西顿时大叫大嚷挣扎起来,江无波毫不吃力地就将她制服,逼着她弯□子往前走。何罗西大呼救命,几个壮汉就从隔壁冲出来,无不是杀气腾腾地,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将药卖给何罗西的男人,他目露凶光,厉声说道:“两位小姐是来捣乱的吗?”“我不想惹事。”张雾善面无表情地说道。“嘿嘿,瞧瞧这位大小姐说了什么?”男人轻佻地笑道,“哥几个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味道的姑娘了,今天真的是撞大运了。”江无波的眼睛眯了眯,张雾善却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几个男人,说:“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指的是被江无波钳制着的一脸不服气的何罗西。几个男人一愣,相视大笑:“她是谁?哈哈,她当然就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西子姑娘了。”“是吗?”张雾善嘴角一扬,狠狠地在何罗西膝盖后面踢了一脚,让她跪下去,然后抓着她的头发逼着她仰头看着自己,问,“来,告诉姐姐,你是谁?”“你他妈神经病!”何罗西横眉怒视着张雾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此时此刻恨不得扑过去给张雾善两个大耳光。“说,你是谁?”张雾善的手又紧了几分。何罗西吃痛,大声吼道:“你给我记住了,我叫何罗西,迟早有一天我会加倍还给你的。”张雾善没有理会她,继续问:“云城江少是你什么人?”旁边的人一听不对劲了,这些人也许不知道云城的领导是谁,可道上的大人物却耳熟能详,江少是谁,他们当然知道。何罗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咬着牙没说话,张雾善使劲地揪着她的头发,她还是没开口。“有胆做,却没胆让他知道?”张雾善讥嘲说道,放开她的头发,直直地盯着那几个男人,大步地走过去,带头的那个男人不自觉地退了几步。“她叫何罗西,她的表哥叫做江宿,是博艺的总裁,我今天把人带走,你们有什么话就跟江宿说去。”张雾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江无波提着何罗西跟在后面。“唉,你说的是真的?”男人跑过去拦住张雾善。张雾善慢慢地抬起眼帘,然后一脚踢在男人的那个部位上,冷冷道:“我说了,你有什么话跟她表哥说去。”男人弯着身躺在地上呻吟,他的几个弟兄一看,便猛地冲上来。张雾善双手紧紧地握着,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江无波突然侧过身子,抬起腿往后一扫,被踢到的男人狠狠地往后飞,撞到吧台上。剩下几个人一动不动。江无波默默地收回腿,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张雾善和江无波毫无阻拦地带着何罗西回了江家,直接把人交给罗艺清。她没有告诉罗艺清何罗西嗑药的事,她将坦白的权利还给了何罗西。以前直到生命的最后一个刻,她始终没有勇气对家人坦白,如果当时她再勇敢那么一点点,是不是当时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何罗西就算染上了污泥,仍有自己最后坚持的一份尊严,她不想去破坏,也不想去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