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寒攥着相片的那只手渐渐变的青白,而他的手背筋脉绷紧鼓出,他的眸光沉沉,那黑色的寒光里翻涌着无边无际可怕的愤怒,他忽然手一扬,将那张照片狠狠摔在地上,旋紧抿紧了唇望向盛夏。
盛夏被他看的头皮麻,“顾亦寒……”
他却忽然冷笑了一声,顺手抄起茶几上的茶盏劈头砸在了盛夏的身上,她躲闪不及,冰凉的茶水泼了她一脸,淋漓的茶叶挂在她的头上脸颊上,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想让我救这个莫名其妙的野种,绝不可能!”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却像是钝了的刀子在一下一下的切割着她的皮肉一般,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冰冷彻骨的冰水里艰难的挣扎,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睁大了那一双漆黑的眼眸望着他。
她知道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她的位置,她也知道他不会再相信她,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这样说,他会这样说他们的女儿。
那是她和他的骨肉,是她与他唯一的牵绊,是随时都会闭上眼睛再也看不到第二天太阳的可怜的孩子,在他的眼里,却变成了“莫名其妙的野种”……
陈琳悄悄把那被顾亦寒扔在地上的照片捡起来,一看之下,也惊的目瞪口呆——
照片上的盛夏笑的娇艳如花,而她对面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男人,目光痴痴定格在她的脸上,那里面的惊艳和迷醉,连她都清晰的看了出来!
换做任何一个陌生人看到这张照片,都会自然而然的把照片上的这一对年轻男女当成热恋中的情侣,或者仍在蜜月期的小夫妻吧!
难道……难道盛小姐在西安的几年中,早已有了其他的男人?难道,如果不是因为小雨点的病,她根本就不会与三少再纠缠不休?她回到三少身边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早已无关情爱?
“滚出去!”
未曾完全得到纾解的毒瘾此刻仍在胸腔里不停的窜动,而那张照片上,她笑靥如花的对着那个年轻英俊男人的模样,更像是火上浇油一般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不是因为小雨点生病,如果不是他这个所谓的“父亲”还有这样一点作用,她怕是早已和那个男人双宿双飞乐不思蜀了,她哪里还会再回来这里,再回到他的身边,再假惺惺的对他说什么顾亦寒我喜欢你?
是啊,盛夏是什么人?盛夏这个女人的心多狠?当初爱苏晋爱的死去活来,还不是一转眼就能不动声色的看着苏晋身陷囹圄?更何况是他呢?
她不是恨他入骨么?她不是恨他强暴了她,恨他摧毁了她的人生,恨他毁了她的一切么,那么自然是该看着他顾亦寒死无葬身之地她心里才会舒坦的吧?
她又怎么可能时隔三年,还念着他想着他,喜欢他?
从她出现在母亲墓地那一刻起,她就开始算计他了吧,假惺惺的周旋在他的身边,其实心里根本早已装了别人!
顾亦寒只觉心中的那一股怒火快要把他烧成灰烬,原本就未得到纾解的躁动此刻更是膨胀了数倍,他双眸赤红,她的模样在他的视线里变的狰狞又可怖,让他恨不得亲手撕碎那张脸!
脸上的茶水早已冷透,盛夏的理智一点点的回归,她死死咬了咬牙关,忽然几步上前从陈琳手中夺过了那张照片,一看之下,她自己也惊愕的睁大了眼睛:“顾亦寒,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顾亦寒早已受够了她这些说辞,“怎么,又和那张不明不白的支票一样,你是被人陷害的?”
盛夏不知如何辩驳,只能不停摇头:“我和他只见过两面,我们都是去孤儿院看孩子而已……”
“只见过两面的人会这样看着你?只见过两面的人,你会对他笑成这样?盛夏,你是不是认为全世界的人除了你之外都是傻子?你是不是以为我顾亦寒就他妈是个白痴所以可以任你耍的团团转?”
他双眸血红,那张原本俊逸的脸也扭曲起来,仿佛要吃人一样的恐怖!
“你滚——立刻滚出去!”
顾亦寒暴怒不已,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盛夏还想再说什么,陈诚赶忙劝阻了她:“盛小姐,三少正在气头上,您改天再来吧……”
陈诚将盛夏拉了出去,陈琳看看时间,“三少,我的航班时间快到了,马上要去西安,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去什么西安?”顾亦寒的声音嘶哑无比,他点起一支烟,熟悉的异香窜入四肢百脉,让他体内的躁动也舒缓了下来:“不用去了,和她有关的一切,都不要再提。”
“三少,那骨髓配型的事情……”
顾亦寒眼角余光看到那张照片,她的笑容,刺的他眼睛一阵生痛:“与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小雨点生病,怕是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怕是这个女儿,就要叫别人“爸爸”了吧!
“三少,事情毕竟还没有弄清楚,不如我去西安一趟……”
“没什么好查的,她有能耐攀上别的男人,就让那男人去救她的女儿吧。”
顾亦寒闭目不再多语,陈琳无奈,只得唤了佣人将房间收拾干净,这才悄声退了出去。
岑若涵的忌日是在农历的元宵节。
每一年的这一天,顾亦寒和顾亦秋兄弟两人都会在墓地陪伴他们的母亲,顾老爷子也会来,但这么些年,再深的感情仿佛也淡了,他守在岑若涵墓前的时间越来越短,更多的时候,只是来看一看,祭拜一番就离开了。
毕竟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日日陪伴,就是最初没有感情,长此以往下去,也有了不一般的情分。
比如现今顾家的谢夫人,在当年岑若涵活着的时候,不过是不起眼上不得台面的人物而已,长年累月也不怎么出顾家的大门,外面的人也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而在岑若涵去后,顾亦阳和顾亦殊兄妹渐渐得了老爷子的青眼,这个当初默默无闻的女人,如今也成了顾家说得上话的人。
也许是因为这个谢夫人渐渐得了老爷子的看重,这些年岑若涵的墓地颇为萧条了许多。
幸而有顾亦寒兄弟两人照看,虽然不复当年的鼎盛热闹,但总归还没有冷清萧条到不堪入目。
顾亦寒穿好大衣,正预备驱车往顾家去接亦秋一起去母亲墓地祭拜,可刚出别墅,就见陈琳面无人色的疾步而来,不知是因为太过惶恐的缘故,还是雪后路滑,短短一段距离,陈琳步伐踉跄几次都差点跌倒。
“生什么事了?”顾亦寒甚少见到陈琳有这样慌张的时刻,不由得也有了几分的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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