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都好了?”邵声问,“那您就大度些。”
“吵归吵,日子还是过得热热闹闹的。”大叔笑道,“生死关头的大事儿都过去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莫靖言心中有所触动,她看向邵声,他也正望过来,两人眼中尽是欣慰与喜悦,不觉相视一笑。
温润的南风渐渐温暖了城北的山区,一众朋友约着周末去白河峡谷攀岩。方拓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艘充气皮划艇,大家争先恐后在河上划了起来。邵一川也不甘落后,央求邵声和莫靖言带他去划船,还不忘将家中刚养的小金毛“闪电”一同抱到船头。
邵声和莫靖言一前一后划着船,邵一川和闪电就并肩蹲在船头,他指着前方的河滩,兴奋地喊道:“爸爸,爸爸,我们去挖水坝吧,你不是总说,挖着挖着就到中国了吗?”
邵声笑,又着叮嘱道:“不要乱动,小心掉下去。”
“我不动……”邵一川揽着闪电,“爸爸,咱们不是要送莫莫阿姨一份礼物吗?你快点呀,我不偷看。”
莫靖言向后仰身,靠在邵声怀里:“什么礼物,这么神秘?”
“还不是之前被川川藏起来了?”邵声在怀中摸索着。
莫靖言只觉得脖子上凉凉的,低头一看,邵声已经将一条绿水晶项链戴在她颈间。
“是我一粒粒买的,又一粒粒穿串起来的。当时觉得,很像你跳《踏歌》时的舞蹈服。”邵声解释道,“本来放在粉袋里,川川以为我们要离开北京,翻箱倒柜找礼物给你。他抽走了把那条项链抽走了,把自己在海边挖的石子放了进去。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原本就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莫靖言轻轻抚着项链,笑得甜蜜,嘴上却说:“你的手工也不是很精巧啊,还要嘲笑我绣的字。”
邵声笑:“那你什么时候把第二个字给我补齐了,我再串一条新的送你。”
莫靖言靠在他肩上,侧头看他:“我得练练。”
邵声亲了亲她的额头:“没关系,还有很长的时间。慢慢来。”
莫靖言抻了个懒腰:“我饿了,划回去吧。你来划,我坐着。”
邵声摇头:“你可真懒,饿得倒是快。”
莫靖言忸怩道:“我会懒很久呢,以后我什么家务活都不干了。”
邵声挑眉。
她附耳低语:“我是中队长了。”
邵声惊喜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莫靖言笑着点头,“喂喂,你别把桨放下来啊,船要打转啦。”
邵一川咯咯地笑着,闪电在小主人旁边兴奋地摇着尾巴。
蜿蜒的河水流过石滩,清越的淙淙声不绝于耳;暖暖的夕阳斜射过来,两岸的山峦石壁和浅湾处茂密丛生的芦苇都被染成金黄色。风过苇塘,带着清新温暖的气息。
瞬息万变的春天就这样过去了,它是那样美,又那么急促,或有狂风吹过,翌日枝头花落满地。但没有人能阻挡它生机盎然的脚步,走过那些乍暖还寒的季节,欣欣向荣的盛夏便近在眼前。
莫靖言握紧邵声的手,说:“你听,多好听的水声……”
他笑着将她拥在怀里,温柔地唤着,莫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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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则
《彼岸灯火》
左君第一次去美国出差时刚刚工作两年多,在这个项目组里是资历最浅的,于是鞍前马后照应着一行人的食宿交通。那一次和美方的谈判艰苦卓绝,每天从会场回来团队还要不眠不休地商讨第二日的对策。代表团住在泽西城,和曼哈顿隔河相望,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构成了彼岸的天际线,夜间流光溢彩、灯火通明。左君常常在窗前凝思,那璀璨的灯光仿佛已经蔓延到星河中,就在那千万明亮的窗后,不知道哪一盏是属于莫靖则的。
她知道自己这念头有些荒诞不羁。城中有无数高楼,随便哪一个都是你仰头到帽子掉下来为止都看不到顶的高度。她的目光又如何翻越这些钢筋水泥的森林呢?
然而左君依然很欣慰,这是几年来她所到达的最接近莫靖则的距离,她终于看到了他曾经在sn空间上用文字和图片描绘过的景象。于是他和她的世界终于融合在一起,而不是用虚拟的数字信息所链接的地球那一端一个和梦境一样遥远的城市。
当时左君有相伴一年的男友,然而她难免习惯性地留心着莫靖则的境况,尽管他越来越少更新自己的空间,然而左君依然会注意到他的只言片语,哪怕只是一次sn状态的更新。其实这也没有多难解释,那是左君情窦初开时用了全部真心喜欢的人,她已经习惯了远远眺望,这是一种她最熟悉的距离。这样一个人啊,你留心过他走路时手臂摆动的节奏,他微笑时两边嘴角弧度的差异,他说话时最后一个拉长的尾音带来些许若有若无的回响。你如同留心叶片最细微的纹路一样留心过这个人的存在,于是便不舍得他从你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哪怕只是这样在虚空中遥望着。
光阴流转中,这些似乎已经与爱恋和心动无关了,只是她对于自己美好年华中真挚情感的缅怀。所以她没有告诉莫靖则自己在美国,也没有约他见面。她只是把窗帘拉开一道缝隙,在隐约可见的彼岸灯火中沉沉入眠。就好像离他,还有自己的韶华更接近了一点。
然而莫靖则在sn上给她留言了,问她是否来了美国,并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嘱咐她打过去。原因没有一点浪漫因素,莫靖则隔一段时间便为傅昭阳购置营养品,有时还有复健用的小型器械,拜托周围的同学同事带回国去。是楚羚告诉他,左君正在美国。于是两个人就有了见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