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冰寒的气息袭来,卫嫤苦笑:“我的脸啊。”
尽全力往后避,避无可避之时,只听“”一声,额头上一阵凉意袭来。刀尖抵在她面门上,余光向鼻翼处看去,月光下寒芒几乎晃花她的眼。深吸一口气,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从惊吓中醒来,她当机立断回握住晏百户胳膊,试图夺过匕首收回主动权。然而她却忽略了男女间的力量差异,即便她已经用上巧劲,然而晏百户也不是吃素的。似乎是恼羞成怒,这次他不再划她的脸,而是直接朝她肚子捅过去。
索性肉搏并没有持续多久,晏衡几乎是没有停顿,冲上来一脚踹开他。见晏百户还不死心,见毁容不成就要把刀往阿嫤肚子上扎,彻底毁了她的生育能力,晏衡扑上去拦住他手里刀。一时间除去躺着的周氏外,院内多了两个翻滚的人。
明明是亲父子,此刻却像不共戴天的仇敌般翻滚在一起,使出浑身解数。尤其是晏百户,他刀刀扎向晏衡命门。终于在最后一刀,他试图戳向晏衡心口时,匕首被他握住反过来往土里扎。好巧不巧,晏百户挣扎的太厉害,刚好把肩膀往上抬凑过去。刀子入肉的声音传来,比指头还要长的匕首就这么穿着他琵琶骨透了过去。
“你……弑父。”
晏衡站起来,嫌恶地把刚接触过他身体的双手往衣服上擦擦。
“是你先想杀了我,我没想动你,是你自己凑上来。别多想,还得留下你们在这修完门。周氏病这么厉害不顶活,总要留着一个白天干活晚上照顾她。你这么喜欢她,估计等她身上长了蛆都不会嫌弃。”
他的声音十分阴沉,面色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说完他往周氏那边走几步,一脚踢向痛苦□□的她。周氏在地上翻几个滚,准确无误地滚到晏百户身边。
“陈伯,找人把他们带后面去。”
陈伯几乎已经被吓傻了,最后还是卫嫤拍拍他肩膀:“陈伯,阿衡找你帮忙。”
老头正抓着脑门,闻此手下一重,本就不多的头发又被他揪下来两根。没心思去哀悼掉下来的头发,他小心地问道:
“晏大人有何吩咐?”
晏衡面色逐渐平静下来:“把他们带到后面。”
“后面……是暗着那间?”
陈伯没明白说出来,但两人都知道是哪一间。去年买下这处宅子后,改造时工匠发现宅子中有间暗室。暗室藏在四间库房的交接地带,四间四四方方的库房,靠长短不一的围墙,硬是从中间空出了第五间房。
他还记得暗室发现那会,晏衡盯着那间藏在柜子后的房间许久不做声。而后他将这间暗室要过来,也不做别的,只命人掀开这间房上面的瓦,然后在里面盘一个大土炕。土炕上什么都不放,就放一层干草。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将柜子移过去,再也没提起过那间暗室。一年过去,甚至连他都已几乎忘记,这宅子内还有那么一处隐秘所在。然而如今看到晏衡神情,他却突然间想起来。
见他点头,陈伯迟疑道:“那里条件……”
“那是我和阿昀以前住过的样子。”
陈伯到嘴的一番骨肉亲情、血浓于水说辞,瞬间卡在嗓子眼。他能看出来,这对父子间有错的一方不是晏大人。
利落地闭嘴,他吩咐站在院门口,晏衡带过来那几人过来抬人。看到地上一男一女,一个肩膀上在流血,另一个更是捂着髌骨哀嚎出声,陈伯皱眉。
“晏大人,老奴虽然是下人,但现在还得多嘴两句。老奴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事多了去,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狼心狗肺的爹娘。可孝道摆在那,弑父总不是什么好名声。大人年纪轻轻,日后前程远大,切莫因一时之快而毁了以后。”
整个过程看似凶险,实则持续时间很短,卫嫤一直在旁边看着。此刻她手里捏着一枚铜钱,方才正是晏衡打过来这枚铜钱,挡住了抵在她额头的匕首。
她也经历过极品亲戚,完全能体会到晏衡的无奈。但她毕竟不是当事人,她尚存一丝冷静,能看出此事背后的危机。
捏着铜钱她柔声劝道:“阿衡,陈伯说得对。”
话刚出口,晏衡朝她这边看来。眼神中比仇恨更浓的酸楚震住了她,一时间卫嫤说不下去了。先前她只知道阿昀过得不好,可依刚才晏百户的态度,怕是韦氏没死前也护不住他多少。她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他却受了十六年折磨。
这样的仇恨,即便他做出再极端的举动,也无可厚非。
想到这她变了态度:“但有些事总是要不讲道理,今天阿衡无论怎样,我都站在你这一边。即便日后你背上杀父弑母的罪名,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吃牢饭。”
吐出最后一句话后,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台阶下少年眼中迸发出的神采,比刚才烤全羊所用篝火还要炽热。
“阿嫤。”
走上来他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如溺水之人握住浮木般。
“我在这,阿衡你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