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这样!
钱同知面露愤恨之色:“娘……娘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对,就是这样,把事推到娘头上。本来就是娘提议的,药也是娘亲自灌的,整个过程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夫人,为夫真的不知你受了这么大委屈,娘她实在是太心急了。”
许是要陷害亲娘,钱同知话语间有些语无伦次。而这点反应看在一向认为他是孝子的围观众人眼里,就成了仁善的同知大人无法接受亲娘做出这样的事。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卫嫤,她很清楚钱同知在钱老夫人心中地位。老夫人憎恶钱夫人,最根本的理由还是她出身农家,于仕途一道对自家儿子无益,鸩杀这么大的事,她绝不会一个人就下决定。
不过话说回来,她终究只是个外人,这事还得由钱夫人来做决定。
察觉到她的目光,面色复杂地钱夫人突然露出轻松地笑容。
“十年了,这事憋在我心里十年了。她毕竟是娘,我便是受点委屈也会一直忍耐。若不是大人今日苦苦相逼,我也不会说出来。毕竟这种丑事,让外人听到了会如何笑话大人。”
好一个以退为进,卫嫤眼睛亮了。钱夫人这般苦口婆心,表明自己忍辱负重,绝对比歇斯底里泼妇骂街要让人同情。诚然她可以不顾一切,冲上去撕着钱同知头发,对他撕咬踢打。但这世道本就对女人不宽容,那样别人会怎么想她?有这样一个不顾家族声誉、人又泼妇的娘,别人会怎么想钱夫人亲生的一双儿女?
“如今我终于知道了真相,多谢通判夫人,也多谢大人这些年一直宽容我。”
说完通判夫人扭头,朝卫嫤微微颔首,投以一抹感激的笑容。而后她扭头,朝着来时人群分开的道路走出去。
卫嫤目送她消失在人群后面,脑海却被那抹笑容占满。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通判夫人,虽然依旧黑瘦,但她脸上没有了阴鸷。因为皮肤黝黑而显得越发明亮的眼睛灿若星辰,结拜的牙齿反射着夕阳格外耀眼,开朗的笑容让她如少女般明艳。
无形中原本相貌不佳的通判夫人,竟然展现出了另一种美。
与她一同目送完通判夫人,钱夫人蹲下捡起纸片,递到钱同知跟前:“我随便捡了几张,还真是空白的,通判夫人娘家当真是守信之人。还好有她,今日咱们夫妻把话都说开了,夫君也不要太生她的气。”
钱夫人声音中满是柔和,活脱脱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攥起那几张空白纸片,正准备狠狠甩出去的钱同知僵住了。他被那个又黑又瘦,面貌丑陋不堪的女人彻底耍了!而如今夫人一段话,却让他连怒气都发不出来,反倒还要去感谢那贱人。
“真是谢谢通判夫人。”
钱同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八个字。
望着他扭曲的面容,钱夫人脸上笑容越发真挚,用从心底透出愉悦地声音说道:“我就知道夫君最是宽容大度。老夫人做出那样的事,我实在不放心让他照看哥儿,想必你也能理解?”
他还能说什么?钱同知面露颓然。当着凉州这么多官家下人面,他亲自承认娘当年做过的事。虽然孝大于天,但娘已经把天给捅破了,自此之后她再也无法拿孝道来拿捏夫人。不仅如此,连他都要对忍辱负重十年的夫人格外尊敬。
哥儿那身子骨不让娘接手也好,万一出了事,那就是祖母毒杀嫡亲孙子。也许是时候纳几房美妾,钱家就他一根独苗,无论如何也不能绝后。
心中闪过许多年头,面上钱同知只能赔笑:“还是夫人想得周到,辛苦你娘家人来照顾哥儿。”
“大人不必介怀,二嫂说她这些年一直在挂念我,但凡我有需要的地方,娘家所有人都义不容辞。”
欣赏着钱同知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再想起走之前二嫂利落地拍着胸脯保证,绝不让钱家那堆杂碎欺负她,钱夫人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向前两步,她笑着面对众人:“不过是一点误会,让大家看笑话了。马上要过饭点了,再不吃饭可就晚了。”
钱夫人本来就是生意人,怎样说话能让人感觉舒服她一清二楚。泼辣又不让人反感地驱散人群后,她连个眼角都没给钱同知,而是亲热地挽起卫嫤手,有些后怕地说道:
“今个这事多亏了妹妹,要不是你,我这辈子可就玩了。”
卫嫤安抚地朝她笑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钱姐姐身正不怕影子斜。”
而后她又朝阿罗招招手,出乎意料之外,小姑娘没有马上过来,而是目光灼灼地走到钱同知跟前:“爹,娘被祖母喂□□那事,你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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