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崔玉成说的那样,半年的时间眨眨眼睛就过去了。
从遇见到再分开,这一年闻凛带梁嘉河逛了很多地方。西北有山,闻凛带他看了连绵的山,西北也有草原,闻凛带他看了广阔的草原。他看见了不同的风景,看了二十多年都没有见过的风景,把爱留在了山林草原间。
这一年也陪梁嘉河过了生日,闻凛不用想也知道,这六年他绝对没有给自己过过生日,他少年时期尚未体验过,长大了也不打算补偿自己,反而已经习惯了不过生日的这些年。
六年前那个生日过的很糟糕,所以其实梁嘉河从出生到现在也没正儿八经的过过生日,闻凛这六年倒是记得清晰,他不敢给梁嘉河说“生日快乐”,只能每年准时给那张卡里打钱,然后梁嘉河也从来没有用过。
说实在的,梁嘉河明显忘了这个日子,他也不想过这个日子,所以林雪问他什么时候生日,他也只是说很久不过了,有些记不清了。这是实话,梁嘉河上了一天班,晚上八点半回到家,一天都要过去了也没发现是自己的生日。
闻凛把蛋糕和礼物拿出来的时候,他还以为今天是什么节日,后知后觉,原来是自己生日。
那天氛围还不错,闻凛唱了生日歌,梁嘉河却哭了,他捂着脸,任泪水慢慢地流下来。
他不是觉得难过,也没有觉得心酸,更没有想起七年前那天经历的痛苦,他现在流的泪是幸福的。
好像只有在闻凛身边,他才能短暂的卸下生活压着的重担,才能放下一直以来强撑着的心。
闻凛眼里也蓄上了泪水,他眼角有些发红,伸手将梁嘉河往他怀里搂,听见了他压抑的抽噎声。
闻凛想让他幸福,想让他高兴,但是好像总让他伤心,总是让他流泪。
他拍着梁嘉河的肩,低声说自己错了,让他难过了。
梁嘉河摇摇头,说他不是伤心。
“那为什么总哭呢?”闻凛亲了亲梁嘉河的眼角,他说:“看你哭我也好想哭。”
“闻凛,”梁嘉河说:“被爱是会想让人流泪的。”
梁嘉河临走的几天告诉了一些比较熟悉的人,像林雪、周寻还有几个医院的同事。他在这里一年,其实跟大多数人也没那么熟悉。
林雪倒是知道他会走,从刚开始就知道,不过不舍得倒也没办法,说是让梁嘉河常联系,等有时间了再回来看看。
周寻见了他,强撑着身体从病床上起来,他没听见梁嘉河要离开的风声,只是此刻看见梁嘉河的表情,他多少也有些心里清楚。
“我要回北京了。”梁嘉河说。
周寻哦了一声,笑道:“恭喜,事业有成啊梁医生。”
他们只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也只相处了一年的时间,周寻第一眼见梁嘉河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这里也留不住他,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特有的气质,还有不夹杂一点方言的普通话。
可尽管如此他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因为他是真的拿梁嘉河当朋友,他觉得梁嘉河这人真诚,他们这一年,聊了好多年的话,这让周寻在人生快要到尽头的时候也尚且觉得还算是不错。
这一年过的真快,周寻心道,自从生病以来,他发觉时间原来还能过的这么快,一眨眼就过了很久。
“等你以后去北京,来找我。”梁嘉河说。
周寻笑着答应了,他虽是答应,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样,也清楚他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再跑了。可是如果真的有机会,他真想去北京好好看看,去看看北京的天、北京的人,北京的风景,而不是一直躺在病床上在医院度过。
“行啊,约好了。”周寻说。
梁嘉河临走的时候,听见周寻有些哽咽的声音,他说:“梁医生,我会死吗?”
其实说到底,他也才21岁,他也才刚走过了人生一个阶段,他当然也有怕的东西,他当然也怕失去生命。
梁嘉河走到他的身边,开口道:“保持乐观的心态,我在北京等你。”
周寻点了点头,剎时,一瞬间的脆弱又被他隐藏了起来,他冲梁嘉河挥挥手笑道:“梁嘉河,我们都要好好活。”
这次他不再喊梁医生,而是叫了他的名字,梁嘉河。
梁嘉河的步子略微一停顿,他回过头,冲周寻笑了笑,“是啊,我们都好好活吧。”
他曾经也对生活迷茫过,也曾觉得身处漫长黑夜看不到天明,曾经也失落彷徨。只是以后的路总要走,人不能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所以哪怕闭上双眼也要走,因为时间在流逝,一刻也不停的在流逝,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向前向前。
闻凛在车站送梁嘉河,他把行李交给梁嘉河说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梁嘉河点了点头,说没什么好送的,回去工作吧。
“没事儿,请过假了。”闻凛说,他看着梁嘉河,有些不舍。
这半年他总觉得日子还长,总觉得相处的时间还多,只是再一眨眼,半年就过去了,相处的日子过的这么快的话,分别的时间便会过的很漫长。
“休假了我去北京看你。”闻凛说。
“好。”梁嘉河应着。
闻凛伸手抱住了梁嘉河,他最后一次感受了一下他的温度,尽管如此,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高中的时候他放手让梁嘉河走了,如今总该他去追着梁嘉河了。
“出任务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总受伤。”梁嘉河说。
“知道了。”
伴随着车站的提示音,梁嘉河与闻凛松开,他又看了一眼这个车站,他先前来的时候略显破旧的车站,现如今也没有什么变化,在这里遇见了很多友好的朋友,还遇见了闻凛,梁嘉河想来还是觉得像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