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对方两个人都在低头看自己的手,关钦态度强硬,声音很大:“没有,谁也没有!我没什么说的了,我很累,需要休息,你们出去吧。”
谢明义没再继续,说了几句客套话,带着李峰离开病房。
当人影消失在门边时,关钦渐渐松开自己的手,一枚黑色的纽扣始终被他握着,因为握了太久,上面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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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李峰往桌上甩了两包烟,把烟灰缸摆到两人中间,打火机嗖地一下扔到谢明义手里。
点完烟,李峰率先讲话:“我看你心里有数了,怎么想的,说说吧。”
手上夹着烟,谢明义摆弄桌上的烟盒,反问他:“先说说,你对关钦怎么看?”
“他一定有问题……”弹着烟灰,喷出不少白雾,李峰回道:“根本没说实话,他对咱们有隐瞒。”
“嗯,跟我感觉差不多,但有一点他说对了,”谢明义吐出一口白气,说得很平和:“这是预谋,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劫持。”
李峰惊异地望向他。
“根据现场口供,共有三辆可疑车辆曾经出现那里,”说着,谢明义用烟盒当做警车,将打火机摆在二十厘米开外的位置上模拟当时的情景,他敲打火机,告诉李峰:“这就是饵,现场说是一辆本地牌照的白色suV,警车现异样后掉头……第一辆车撞过来,”谢明义弹了下烟盒的后屁股,用手控制烟盒旋转到既定位置,找准角度又猛弹了一下:“第二辆……”
这一次谢明义特意用了巧劲,烟盒不偏不倚正好进入电话机和水杯之间的夹缝中。
李峰眉头深锁:“这太玄乎了,这条路是堵车后随意选择的一条路,具有随机性啊。”
“没错,在我研究地图和当时路况后,我就开始怀疑……”谢明义特意停顿,眼中露出精光:“那起封住警车去路,造成交通堵塞的车祸很可能也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他们知道当时只有出事的那一条路可以更快地到达老区公安局。”
半坐桌边的李峰突然后背绷直,他跳下来在屋中踱步,摸着下巴:“如果你说对了,一切都是计划,那么岳念廷呢?……难道他真的跟他们串通一气?”
“这么说还太早,不能下定论,”谢明义捻了几转,把烟头灭掉:“不过,有一件事或许成功了。”
“什么事?”李峰不解。
谢明义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岳念廷很可能已经进入他们内部,卧底成功了一半。”
这句话比任何的结论都要来得劲爆,李峰大脑胀痛,他已经全然跟不上谢明义的思路了。
“老谢,能照顾一下像我这样的凡人吗?”李峰无奈地揉弄额角:“你……你到底咋想的啊?”
“我也说不清楚,没有确切证据,只是一种感觉,”谢明义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儿童携毒案,警车遇袭案,我总觉得它们之间有着某种关联,很可能……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为什么说是一半?还有一半呢?”李峰急急地问。
“另一半就靠天命了。”
谢明义垂下眼,面色深沉。
“一个在花名,一个在丘陵,全国各地搞事情,光咱俩怎么行?人手严重不足,没法办案啊,”他跨前一步:“老谢,你可得赶紧动起来成立专案组!”
谢明义转回身,笑得讳莫如深。
这种故作神秘的欠抽表情,李峰最知道了。
就在李峰恨得牙根痒痒用手点谢明义时,对方告诉他,在回宾馆的路上刚刚接到局里的通知,专案组已经特批下来了,行动方案即刻拟定上报。
“我操!……”李峰惊喜交加,夸张的表情没维持几秒却消失不见,面容一点点地沉下来,最后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手支着大腿,头垂得很低,一副世界末日来临的阴郁模样。
对于李峰情绪上的大幅转变,谢明义很困惑:“怎么了??天塌下来了?!”
李峰没理他,拿过烟猛嘬起来,不停吞吐,谢明义环着胸,就这么干等他。
“案子就要开始了……他是不是又要跑到岳念廷那里跟他一起干啊?!就不能让他歇歇吗?!”嗓子被烟熏得泛哑,李峰语气很重:“218案他付出够多了,你就忍心再让他呆在一线出生入死啊?”
谢明义起初有点懵,随后明白了,但他故意问:“你说的是谁?”
李峰翻了个白眼:“装糊涂是吧?还能是谁?周铮!!”
尾音咆哮,怒气四溢。
周铮是李峰心头上始终无法愈合的一道伤口。
他俩一个警校毕业,学长学弟的辈份,差了整整四年,没能在学校里碰面,却在同一个局子同一个科相遇了。
俩人都被分配去了云港公安局禁毒科。
李峰认识周铮三年,做了他三年的搭档,周铮在一线当特情,李峰在后方做内应,搭了三年的对,也悬了三年的心。
李峰可真不想把那句电影里的经典台词“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变成现实。
“老谢,就不能随便找个由头把他开除出公安队伍啊?”李峰咬牙切齿:“再不济我找人卸他条胳膊,弄断他一条腿让他下来!”
“竟说这不着四六的话!”谢明义不耐烦地嚷嚷:“是你能管住他还是我能劝动他?!218案他功劳不小,我这连升三级的奖励都没能让他动心归队,你让我拿他怎么办?!”大喘了口气,他平静一些:“别在这瞎操心了,我看岳念廷拿他当个宝贝疙瘩似的,还能亏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