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扣了几下，轻微的敲门声没有得到回应。她加大了力道，而后喊出声：“吃饭了。”
估摸过了一分钟，仍是没得到回应。
涂漫漫眉头紧皱，前后也没间隔几分钟，陈一归应该不至于陷入深睡眠。她又敲了几下，仍旧是没得到回应，将手扩在耳朵旁，身体前倾，贴在门上试图分辨室内是否有动静。
下一秒，门被拉开。
涂漫漫显然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呆呆张大嘴巴，重心不稳，整个人朝着前方倒下去。
没有摔在地上，一个臂膀横在前方，握着她的肩膀，让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悬在半空中。
“啊！”她迅速站直身体，后退一步，躲开与陈一归的接触，忍不住补了一句：“是意外，我没想到你会推开门，我没有投怀送抱的意图，你不要误会。”
画蛇添足的补充，让气氛急速下降。
涂漫漫垂下头，脸上浮现一阵懊恼，觉得自己是脑袋秀逗了才这样解释。她以为早就放下那件事了，可没想到，当和陈一归接触，那份应激反应会这般强烈。
一贯清冷的声音从上方飘了出来：“哦。”
涂漫漫根本没勇气去看陈一归的表情，只盯着对方的鞋子，她看到陈一归越过她，朝着外面走去。
等她抬起头，只看到略有些冷漠的背影，方才握住她肩膀的手，此刻插进裤兜。
她忍不住吞咽下口水，努力将不适忽略，抬起脚跟了上去。
餐桌上有两份饭，陈一归随意的抽来一个椅子，落座。
早餐被搁置在对立的两个位置，涂漫漫硬着头皮，坐在了陈一归的对面。
或许是方才的意外，此刻在两人之间，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氛在暗自涌动。
陈一归坐姿慵懒又随意，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没完全清醒，只干坐着，没有吃饭的打算。
一秒，两秒，半分钟。
沉默的空气里飘动的不是饭香，而是尴尬的味道。
“少，少爷。”涂漫漫试图打破僵局，脱口而出的称呼让气氛凝固，等她反应过来，恨不得撞死在豆腐上。
她看着对面眸子里清明以及微蹙的眉头，意识到陈一归听到了这个称呼，她不自然讪笑两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以用餐了。”
“嗯？少爷？”陈一归兴许是被气笑，看着涂漫漫像是鸵鸟埋头，表情松弛些许：“叫我名字就好。”
他晃了晃豆浆，听着涂漫漫“哦”了一声，唇角轻微的勾起：“又不是活在旧社会，用词正常点，吃饭就吃饭，还说什么用餐，不知道的以为你做什么山珍海味了。”
豆浆配煎蛋，确实谈不上用餐。
涂漫漫被噎得说不出话，安静地听完训后，点头应道：“好的，陈，陈，陈……”
陈一归的名字像是卡在喉咙里，无法流畅的吐出。
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三个字的正常称呼，填满了她有关青春的纪念册，但两人从未正儿八经的说过话。
陈一归是被她藏起来、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这种在心底默念的习惯，渗入骨髓，并不是上唇和下唇简单地一碰，而是在与身体本能做抗争。
“又不是什么禁词。”陈一归眯着眼睛，不理解她的吞吐：“叫起来有这么费劲吗？”
“没。”涂漫漫摇头，摸了下耳尖：“只是有些不习惯。”
陈一归放下豆浆，好似对这件事有执念，指骨轻敲着桌面：“有什么不习惯的，一个称呼而已。”
涂漫漫犹疑了下：“那我叫你陈同学吧。”
“还没开始教学，这就把我当学生了。”陈一归眼神闪过一丝玩味，敛眉，话里夹杂着调侃：“那我也得上道些，现在改口叫你老师？”
涂漫漫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倒不用，你随便叫，我不介意。”
陈一归倚着靠背，直勾勾地望着对面，尾音上挑：“小七老师？”
涂漫漫本能皱眉，又意识到在陈一归面前，迅速将情绪压了下去，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陈一归没错过一闪而过的微表情，深邃的眸子暗了下来：“不喜欢被人这样称呼？我听林星辰叫过你小七，这是专有称呼，只许他叫？”
他极少情绪外漏，哪怕此刻声音都没有起伏，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但凡陈家小少爷一句话但凡超过二十字，就说明脾气已经上来了。
显然，涂漫漫不知道，她甚至没意识到对面的情绪变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不是。”这个昵称存在一些不好的记忆，但这些都与陈一归无关。
指节敲击桌面的节奏变快。
陈一归目光变冷，格外注重这个问题：“哦？”
涂漫漫也不知道烦躁从哪里升腾起来，明明只是一个代号，这样称呼她的人大有人在，可她偏偏不希望陈一归这样喊她，这份缘由她也讲不出。
她知道对面在等自己回答，只能闷声道：“也不是不行，只是有点不习惯。”
陈一归语气低沉：“多叫两声就习惯了，小七老师。”
涂漫漫没有拒绝的道理：“嗯。”
一顿饭吃的极为安静，除却筷子碰到盘子的敲打声，再无其他声响。
涂漫漫吃饭的空档，余光似有似无落在对面，观察着陈一归的表情，万一金主不满意，她就得精进下自己的厨艺。
出于她所料，陈一归是意外的好养，她还以为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会挑剔，结果小少爷甚至有光盘的美德，豆浆和煎蛋吃的异常干净。
看见陈一归放下筷子，她便站起身收拾碗筷进厨房，那匆忙的模样不知是怕陈一归和她抢活干，还是想尽快拉开两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