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是她待過的一個最吵的場合。
——傻逼吧!紅燈沒看見,突然跑什麼跑?!
——我跟你說啊,我沒錢,你別想碰瓷兒我,他奶奶的今天就可著我一個人薅了是吧?
——翟靜!你你你你……你不是流過產了嗎,怎麼這麼多血……
——你跑什麼啊,我嚇唬你的,我又不會真殺了你……你沒事吧,你一定流過產了對不對,這不怪我,這不怪我……這是你自己跑的,這不怪我!聽見沒有!你說話啊——
——傻站著幹什麼,打12o啊!
——媽的你傻逼吧,醫院門口打什麼12o,出車還沒你送進去快呢。
——你們倆一夥的吧,這是不是血包?這麼多血都不是人能流出來的,我給你說,我今天夠倒霉的了,我沒錢賠了,我就是去賣車賠錢的,你們別想訛詐我,要不然我豁出去這條賤命也跟你們拼了!
……
昏昏沉沉中,翟靜知道自己被人抱起,夏季熱風吹在她的臉頰上,度很快,很顛簸,她的胃又要吐了。
鮮血滴滴答答一路。
仿佛有什麼東西,不甘心了無痕跡地就此消失,迫切地想在這世間留下自己的一滴蹤影。
送到婦科門口,這裡剛被警察用警戒線圍起來清場,沒有醫生,沒有護士,空空蕩蕩,只有一地的鮮血。
跟著飛跑過來的醫生和護士有條不紊地將女人放車上,緊急詢問病史。
李柏玏腦子一片亂,聲音顫抖得厲害:「我我……我不知道,她她她她……她懷孕了,對,她懷孕了,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啊還有!她剛做完流o39;產手術。」
「什麼啊,這一看就是沒做過。」
男人原本恐慌的面容陡然碎裂,抓住醫生肩膀不讓她走,「你說什麼?!她做過手術了!她一定做過了!她一定做過了!」
「要是做過了,這就是術後血崩,大出血,是會要人命的!我警告你立刻鬆開我,否則病人出了任何危險,你就是第一責任人。」
李柏玏瞬間鬆開她,後退一步。
「病人什麼血型?讓血庫準備。」醫生邊跑邊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是她丈夫,我不是她丈夫……我不是她丈夫……我不知道……不知道……」
「那快打電話叫她丈夫過來啊!」
「好……好好好……」
醫生和護士一齊推著滾輪床進入手術室,大門闔上,頂上刺紅的「手術中」三個大字亮起,李柏玏渾身虛脫趴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臉上的汗水不停往外冒,匯聚在下巴處,「滴答」一聲,墜落地板,破碎成花,在靜謐的手術室門口響起冰冷的回音。
餘下的,都是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隨後,門口開開合合,醫生和護士進進出出。
李柏玏驚坐了很長時間,才摸出手機找到梁嘉禾的手機號。
撥出去,正在通話中。
想起來了,早就被拉黑了。
男人痛苦地將臉埋進膝頭,坐在椅子下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