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稚手掌一拢,两粒药片滚到了一起,她紧皱眉头,仰头将药片往嘴里一扔,接过楼问津递来的杯子,苦着一张脸,和水吞下。
再躺下时,全身气力已然消耗得不剩分毫,她阖着眼,还想再骂他两句,但已然有心无力。
雨水敲击玻璃窗,极有节律。
似有什么拖拽着她,眼皮越来越沉,要就此回到那个暑热的梦境。
兰姨轻拧把手,探头张望。
楼问津做个“嘘”的动作,低声道:“已经睡了。”
兰姨点了点头,退出去,关上门。
楼问津单臂撑着床沿,低头,长久凝视熟睡中的人,高热叫她不适,因此始终眉头紧蹙。
他伸手,指节轻触她的面颊,又以指尖轻柔地拂去粘在她皮肤上的发丝。
不久,门被叩响,轻而短促的一声。
楼问津转过头去,兰姨打开了门,轻声说:“姑爷,沈先生来了,叫他现在就进来么?”
楼问津以手背探一探梁稚的额头,似乎热度退了一些,但还是比他体温高上不少。
“让他进来。”
兰姨将门敞开着,返身去请人。片刻,几道轻缓脚步声靠近,兰姨将门推开,轻声道了句“麻烦了”。
沈惟慈点一点头,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的堂姐沈惟茵。
楼问津站起身,微微颔首,以作招呼。
沈惟慈没空多说什么,走到床边去,将医药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打开来,取出耳温计、听诊器等器材。
稍作诊断,又拿起床边柜上的药瓶瞧了瞧。
沈惟茵向前一步,轻声而关切地问:“维恩,阿九怎么样?”
“普通的伤风感冒,药也对症,只是药性温和,见效不快。”他俯身从医药箱里拿出两枚处方袋,拿笔写上用法与用量,再从两只药瓶各自倒出数粒,封入袋中,“黄的一次一粒,白的一次两粒,都是一日三次。等她醒了就让她服下,不用等到晚上,下一顿间隔四小时以上即可。按时服药,晚上睡一觉,到明天早上应该就无大碍了。”
他将药品放在床边柜上,转身,看向楼问津:“楼总,可否借一步说话?”
楼问津看了看仍在熟睡的梁稚。
沈惟茵说:“我陪一陪阿九。”叫他们不必担心的意思。
楼问津同沈惟慈走出卧室,反手将房门半掩,两人未免打扰病人休息,都自觉穿过走廊,走到了客厅里才开口说话。
沈惟慈将医药箱放在茶几上,也不坐下,就这样站着,平视楼问津,“楼总既然一早接走了阿九,为什么不照顾好她?”
进屋他先同兰姨作了沟通,兰姨告诉他大概是两个人在大雨里吵架闹得。兰姨的话有些讳莫如深的意思,他见了面才知是为什么——楼问津嘴唇上一道结痂的伤口,那个位置轻易磕碰不到。他无意刺探旁人隐私,可假若这里面存在强迫的行为,他少不了要过问两句。
楼问津仿佛觉得不可思议:“沈兄以什么立场质问我。”
沈惟慈神色僵了一僵,“莫非我作为阿九的朋友,就没有过问的资格吗?”
“沈兄所谓过问便是,擅自将阿九带到那么乱的地方,又把她一个人扔下?”
“那不过只是意外走散。”
楼问津点点头,“正如你们沈家也不是有意作壁上观。”
沈惟慈顿时被戳到痛处,在梁廷昭一事上,父兄未尽全力,他自然比外人更加清楚,“……可这件事,归根结底难道不是因为你?阿九只想与梁叔见上一面,若非你有意阻拦……”
“我承认自己专制独断,沈兄敢承认自己懦弱无能吗?”楼问津盯住他。
沈惟慈抿住唇。
楼问津收回目光,仿佛觉得同他已没什么好说的:“有没有我,你都护不住她。”
“……我并不想跟你一争高下,我不过是替阿九不值。”
楼问津觉得他这话似乎别有深意,正欲再问,卧室里隐约传来说话声,似乎是梁稚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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