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和停下脚步，淡定地看着李舰，良久他说，“好，我愿意退出。”
李舰愤怒，目光里的报复欲望让人脊背发凉。
他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解除委托的合同我会送来。”
李舰说，“等一等。”
李成和回头看向李舰，李舰显然有些沮丧，令李舰想不到的是，有一天，他需要承认他的□□罪，来作为摆脱杀人罪的证据。
李舰开始慌了，他紧紧压住文件，开始重新思索这个困境，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在他的方案下签下自己的名字，但他突然又放下笔，道：“我绝不承认。”
李成和眯起眼睛。
李舰说，“我没有杀人，我无罪，没人能给我判刑，我要你进行无罪辩护。”
李成和越发看透这个人的无耻，他神情厌恶地盯着这个权衡利弊的男人，立即起身，离开了这间房。
……
走出拘留所，李成和捏着那份会面记录，久久不肯松手，直到把纸张捏皱。
作为律师，他本应站在当事人一侧，可是作为一个人，他做不到。
他看着钱包里藏着的女儿李文琪的照片，同样的年纪，花儿一样的年纪，他怎么能让这么美好的青春被罪恶蒙尘。
律师虽然要为当事人最高利益进行辩护，但绝不是嫌疑人犯罪后逃脱罪行的工具，谁也不能否定这个职业本身就是真相的追逐者，他必须要驱动真相浮出水面，他只是跟谢东身处的舞台不一样罢了。
……
李成和离开警察局后，来到李奶奶家，一方面汇报案件进展，一方面准备解约。
“事实上，根据律师法，当事人故意隐瞒与案件有关的关键信息，我是有权拒绝辩护的。”李成和说。
李奶奶显然有些着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儿一定没有故意隐瞒，我儿是真的没杀人。”
李成和说，“他需要不在场证明，他明明有，但证人闭口不谈，他也缄口不言，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是目前案情的关键，他不合作，我也没办法帮助他。”
李奶奶着急，“那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李成和道：“我从李舰处了解到的情况加以分析，案发当时，他正在侵犯姜暮，所以他不肯说。”
李奶奶惊恐，不敢置信地问，“什么？”
李成和坚定地看着她。
李奶奶崩溃，“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成和质问，“已经很多年了，你没有发觉过？姜暮姥姥生病那段时间，李舰应该对她动过手，你难道毫无察觉吗？”
她捂住了脸，“我完全没有，我常吃安眠药，平时精神也一般，我年纪大了，心力听力都不太好……”李奶奶说不下去，着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姜暮和打更老头作伪证的原因我们大概能想象到，姜暮是因为被□□，打更老头是因为目睹了李舰犯罪，被李舰威胁才不敢说，当然，也不排除打更老头想保护姜暮隐私的想法，所以现在，只有证明姜暮被李舰□□，才可以说明他们跟李舰有利害关系，在做假证。”李成和试图诱导。
李奶奶疑惑，“既然在打更房发现了我儿的血迹，难道不能证明我儿没有杀人吗？”
李成和继续引诱，“发现李舰血迹，并不一定代表血迹是当晚发生的，以目前的检测条件，还不能测定出痕迹发生的准确时间，想要证据，必须要打更老头和姜暮的口供。”
李奶奶不知所措，“那……那怎么办，那，我儿怎么说？”
“他不想承认。”李成和说，“但现在，警方一致认为李舰是为了逃避杀人事实，转移案件的视线，所以捏造了案发当晚和姜暮在一起的这件事，如果走上法庭，最终可能面临死刑。”
李成和的话以最坏结果为基础，而李奶奶又不像李舰那样精明且懂法律，她听了之后稀里糊涂，彻底害怕了。
李成和看着老人沧桑的褶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为当事人争取最大的权益是一个律师的义务，可是想做到让社会满意，让委托人满意，让司法机关认可，还要对得起自己的道德准则，太难，太难。
李成和道，“如果您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性侵姜暮，可以提供给我，我提交给警方，我可以为李舰争取到利益最大化。”
李奶奶崩溃摇头，“哪里有，我哪里有。再说，这哪成，我儿还是出不来。”
一直躺着养胎的徐红从卧室出来，她苍白着一张脸，坐在了李成和对面，抱着肚子静静地听李成和说。
李成和道，“作为杀人案的委托人，我希望你们能够冷静一点，他性侵过姜暮这是既定事实，本就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如今能利用这一点澄清杀人罪，已经是最好的方案了。”
李奶奶犹豫。
李成和道，“李舰毕竟不是法律方面的行家，因此关于法律方面的事情，他自己容易想当然，这只会害了他自己的。”
李奶奶还是犹豫。
李成和说，“作为嫌疑人家属，你们如果不满意我所做的关于辩护方案和辩护策略的决定，有权随时解除委托。”
李奶奶看向徐红，徐红一张瓜子脸毫无血色，她只是没办法地对李奶奶说，“律师更专业，更富有经验，也更有能力，他所做的辩护方案，应该不会错的……吧。”
李奶奶一时间也拿不了主意，无措地抹了抹眼泪。
李成和说，“作为律师，我保证我的辩护方案是为了更好地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徐红哭着低声无奈地对李奶奶说，“我们现在除了听他的，还能想出第二个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