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书忆不吭声,轻攥手指。
这话说得她心头不是滋味,难免想到了儿时逃难的日子,那是她记忆中最为沉重的部分,不自觉便有所沉默。
又听李崇笑道:“阿忆在想甚么?”
“没甚么,不过臣希望陛下能够健朗开怀,并不要与这朵牡丹相似。”
少年君主淡笑不语,寂静稍许后,他问道:“不如说说你夜入甘露殿所谓何事”
卢书忆收拾好心情,面容转为严肃。
“陛下可知淮南道转运使入京后,已有许多荒诞不羁之举”
李崇却未显得多惊讶,如常地低下头,继续去看手中的奏疏。
“说来听听。”
她将在梅山竹林的所见所闻如实告诉了李崇,包括裴世瑜与冯临之间的牵扯,以及她到梅庄有所警告时,裴世瑜的表现。
“裴世瑜如今仗着陛下留他有用越发胆大妄为,若再继续放任下去,不知日后还会闹出多大的破绽。而且因他与裴玠的旧年恩怨,臣害怕裴玠会因此责难,界时陛下难免替他兜底,惹起朝野不满。”
李崇忽而抬起眼,云淡风轻道:“难道阿忆希望朕将裴世瑜革职?”
“臣只是……”
卢书忆矢口否认,随即深蹙眉宇,看向琴案前面色淡然的少年。
她竟莫名在他的话中尝到了几分试探之意……
若裴世瑜被革职,相沧的裴孟君极大可能就会把振武军驱逐出漕州,那么元昇的困局也能迎刃而解,随时都能从京师逃离回雍州。
若李崇此刻真有试探之意,便是在试探她是否有助元昇逃离出京之意。
卢书忆的确不希望裴世瑜再担任淮南道转运使,但只是想另寻办法解决雍州道之事。
可李崇现在却好似在怀疑她……
琴阁中安静几许,兴许是发觉到她的诧异与哑然,李崇对她安慰般地笑。
“裴孟君的条件只有让裴世瑜担任淮南道转运使,朕暂时未找到更好的两全之法,若阿忆实在忧心裴世瑜闹出纰漏,那么可有其它万全之策?”
听闻此言,卢书忆方才暗自松了口气,心想也许是她多虑,李崇只是在询问何为将裴世瑜调离淮南道转运使,又不影响雍州道局势的万全之策。
她低声道:“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如先与裴孟君通信,试探口风,看她能否松口。另还请陛下能与裴世瑜长谈,莫要让他有不法之举,或许只有陛下亲言方可让他收敛。”
李崇说道:“阿忆所言不差,朕会考虑,与裴孟君通信之事亦可交予阿忆。”
见他还是如从前那般信任,卢书忆含笑颌首,又见时辰已晚,便躬身告辞。
“陛下尚在病重,臣先不打扰。”
“朕送送阿忆。”
卢书忆原想推拒,可李崇再三坚持,便由着他送出了琴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