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色再差,也得尽快将裴世瑜之事告知李崇,这便领着侍女们快步出了卢府。
卢书忆乘坐车辇来到宫门之外,与守卫递上李崇曾经特赐的腰牌,守卫们恭恭敬敬放行之后,又由宫人一路指引到了甘露殿。
彼时暮色将至,春生正在殿前指挥几名小宫人挂宫灯,瞧见她来了,他躬下身遥遥行礼。
“见过卢侍御。”
春生态度恭谨,脸上不茍言笑,卢书忆见状笑道:“你今日怎这般客气”
谁想他只是低眉顺目地回道:“该守的礼节应是要有,圣人现在琴阁候着卢侍御,还请随奴来。”
见他如此,卢书忆想到了上回藏书阁食盒之事,可她事后并未听闻李崇因此重处春生,貌似反是那名自作聪明的小宫人被李崇打发出了宫。
她哪里知道她与元昇在藏书阁里的对话全被知书官鹦鹉学舌地说与了李崇主仆,春生如此,是对卢书忆暗怀不满。
卢书忆还只当春生心怀羞愧才这般客气守礼,并未多问,随他迈入殿中,来到了李崇所在的琴阁。
琴阁里未闻琴声,李崇正坐在琴案前批折子,摇荡的烛火映照着消瘦的面庞,面容平静而苍白。
因近日台院事忙,卢书忆少得机会入宫看望李崇,上回私下里相见还是瑶光殿宴会,说来奇怪,李崇这段时日亦未召见过她。
少女行至琴案前行了礼,“见过陛下。”
闻言,少年君主从折子前抬起头,神色如常地望来。
“阿忆来了。”
“是,陛下近日可还安康?”
“比阿忆上次见到朕略好,不过。”
他顿了顿说道:“若想赏花游景恐是不足。”
卢书忆怔愣,这话好似暗有所指,可李崇并未容她在此言上多深想,当即吩咐旁边恭候的宫人。
“替卢侍御赐座。”
宫人们替她在琴案前布上了软锦蒲团,卢书忆盘坐而下,见李崇依旧在全神贯注地批阅手中的折子,一时间不好打扰,便默默无言地端坐。
忽见琴案后挂着幅小画,正是他二人在瑶光殿画的描金牡丹。
李崇冲她笑道:“阿忆瞧见了,朕特地找了画师装裱。”
卢书忆笑笑,瞧着那幅画,依旧觉得过于病恹,比不上从前画的那些怒放的牡丹,谁想李崇如此重视,竟特地找了人装裱后挂在他常待的琴阁之中。
她轻声道:“不如改日再另画一幅?”
“阿忆嫌它不好?”
“倒没有。”
卢书忆也说不上,只是想着李崇常年圣躬欠安,身边挂着这病恹的牡丹终归不如生意盎然的花。
她将心中想法如实告知,却听李崇道:“朕倒更喜它,许是觉着它与朕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