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百年名门的大师兄,却在云湖堡内被人下毒暗杀,着实骇人听闻,匪夷所思。
唐念带着天机营的弟子聚在中庭的一角,她身旁站着一个须花白的老者,老者身后是一众九黎门下的弟子,不难推测出那是从昨日伶倌变装成老者的江怜南。二人也在低声讨论着什么,目前公布的消息是林远死于鸢姽之毒,这毒两家都有使用,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此刻就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叶昀没有过去,跟苏洛与李舒夜选了另一处地方站定,等待盟主任千行的到来。
过了一小会儿,中庭中窃窃私语的讨论声逐渐安静了下来,任千行出现在中庭的前方,面色愠怒,他身后跟着一脸疲惫的萧云,看上去他似乎又是一夜未眠,眼底积着深深的暗影,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起,像是在烦恼什么心事。
苏洛望着他蹙起的眉头怔了一怔,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看不出萧云的烦恼与心事了,曾经那样心意相通的默契,也逐渐变成了过去。
“想必大家已经知道情况了。”任千行清了清嗓子开口,简短描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原本众人应该会在晚宴结束后离开云湖堡,现在却不得不留下配合调查林远遇害一事的真相,任千行对此深表歉意,并承诺会尽快找出凶手,给青麓剑派一个交代。
而后是青麓剑派的人上前言,却是苏洛他们那天见过的林旭。林旭的眼睛有些红肿,声音却是慷锵有力,言辞激烈的体现了为林远报仇的毅力与决心,稳定了青麓剑派失去管事大师兄的混乱。
最后任千行要求众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中,无要事不可离开云湖堡,由堡中弟子挨个上前询问事当晚的情况,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些关于林远遇袭的线索。当然,这份记录也会成为众人自清的证据,当晚行踪可疑者会受到云湖盟的进一步调查审问。
布置完后任千行又交待了一些细节琐事,而后众人便离开了中庭,各自回房。苏洛原想去问问萧云关于林远死之前的情况,对方却像是没看到她一样转身跟任千行一起离去了。
苏洛愣了愣,她觉得今天的萧云十分反常,按理说萧云并不是会故意无视她的人,哪怕是刚刚闹过矛盾大吵一架,萧云也不会做出这种在他看来十分幼稚的举动,除非是他真的没现自己。苏洛想起他微蹙的眉头与心事重重的神情,心中有些担忧,难道他真的遇上什么难事了?
不过现在想再多也没用,苏洛打算等萧云忙完再去好好问问,眼下只能按照盟主的吩咐安心呆在自己的房间。叶昀记得她没吃午饭,用油纸裹了烧鸡跟几个馒头去找她,顺便了解一下昨日生在她身上的事以及林远中毒的细节,李舒夜有别的事,从中庭出来就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独自回到房间的李舒夜面色有些苍白,他关好房门后来到桌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瓷瓶,抖落出一些火红色的粉末到茶杯里,而后倒入白酒混合,端起来一饮而尽。喉咙瞬间像是要烧起来一般,李舒夜却不敢再饮一口水,怕因此会冲淡药性。这种长在雪山之顶的离火仙草所研磨出的药粉可以暂且压制他体内的寒毒,却是跟冰蛇之毒一样治标不治本,最后撑不住的时候还是得靠苏洛的内功。
一只雪白的小蛇从他袖口里冒出头来,伸着红红的蛇信歪头看他,却是先前已经‘死’于苏洛剑下的冰蛇,只不过比当初那只个头小了整整一圈。
冰蛇是极寒之地聚天地精气而成的灵物,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在人类剑下。那天中了苏洛一剑后冰蛇花了一整晚完成了蜕皮,变成了眼下这副小巧的模样。它十分喜欢李舒夜身上的温度,寻常人类对它来说太过火热,因为寒毒而体质冰凉的李舒夜正巧是它最满意的状态,巴不得天天都能缠在他的手臂上取暖。
李舒夜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了抚冰蛇的身体,雪白的小蛇舒服的扭了扭,忽然感觉到饲主的体温有点变化,于是张开毒牙,打算像从前那样咬他一口。
李舒夜却伸手制止了它,轻轻摇了摇头,“以后即使我毒,也不用再咬了。”
冰蛇吐了吐蛇信,水汪汪的小眼神显得有些委屈,好像担心饲主有抛弃自己的意思,难道是它被砍蜕皮之后变得太小,毒性不够的关系?
“你乖乖盘在我手上,别在人前露面就好。”李舒夜轻轻弹了小蛇一下,冰蛇愉悦的吐了吐蛇信,游到李舒夜的手臂上盘成一个圈,远远看去仿佛一个冰色细长的玉镯,李舒夜放下袖子将冰蛇不漏痕迹的遮住,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
这样瞒着苏洛的确有些不厚道,但现在的他如果没了寒毒这个理由,又该如何理直气壮的跟在她身边呢?虽然一见钟情生在他身上有些荒谬,但他的确从第一眼起就有些喜欢这个开朗豪爽的姑娘,在得知她身怀能够缓解自己体内寒毒的内力之后,这股隐约的好感便化作了浓烈的执念,让他势在必得。
虽然他们之间初遇的理由并不太美好……不过这是以后该担心的问题,现在的他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增加李舒夜在苏洛心中的地位,直到能取代萧云为止。
眼下云湖堡内这混乱的局势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机。
李舒夜随手把玩着先前装酒的茶杯,脑海中飞思考着。云湖盟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然而眼下堡内鱼龙混杂,大部分人他都只通过凛渊内的情报了解过,并未接触过本人,有碍正确的推断,至少萧云就不像情报中写的那样大义凛然,李舒夜敢肯定他一定跟林远的死脱不开干系,然而为什么动手,又是怎么动手,这两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