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簪已经全无从前的模样,只余小小的一颗珠子。
薛宁一手捧着珠子,一手是镜子碎片,其实不太明白自己到底都得到了什么。
酸潮突落下,在镜子和珠子之间,她居然选择了保护珠子,于是镜子碎片都被酸
潮腐蚀。
她愣了愣,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奇迹发生了。
碎裂的镜子被腐蚀之后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渐渐融为一体,重焕生机,在她掌心合并完整。
是一面很小的妆镜,只有她手心那么大,倒映着她满身伤痕。
妆镜在照出伤痕之后,伤痕缓缓发出白色的光芒,与她本身的木灵结合在一起,将她身上大部分的伤都愈合了,连疤痕都见不到。
第二颗蛋缓缓孵化出来,牌子上出现了两个字。
治愈。
薛宁惊喜了一下,还来不及去照脸上的伤,就发觉蛇妖彻底撑不住要爆体了。
她赶忙收拾东西朝外跑去,洞口近在咫尺,却也远在天涯。
碎裂的蛇肉飞在她脸上,她连贯带爬地抓住窟窿的边沿,在蛇妖爆体的前一瞬挤了出去。
但也只是挤了出去。
哪怕是筑基的人修自爆,都会让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更别提是元婴的大妖了。
它想让窃取它妖丹的人和它同归于尽。
人皇早被蓬莱的人护着远离,薛宁孤零零一个人待在蛇妖体外,大约没人觉得她还能逃出来。
她仰起头,看着蛇妖爆体的刺目光芒,心想,如果一会被炸成骨头,再用开出来的二技能治愈的话,需要几天才能变成完整的人?
过程会不会很痛苦?
她用全部力量保护小龟和其他龟蛋,留自己一线生机,免不得有些悲从中来。
以前老觉得进阶很快,很轻松,十分不安,但现下不禁怀念起那时的轻松来。
不过想象中的痛楚没有到来。
薛宁心有所感,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一团剑光保护其中。
这光芒……是张止吗?
不对,他压根没拿到本命剑。
那是谁?
薛宁使劲仰头,看到一个人。
他黑衣黑发,黑色披风,兜帽下是戴着凝冰面具的脸庞。
她看不见他的脸,但看得见他强大的剑意和力量。
那冰寒的气息带着毁灭一起的气势,堪称轻柔地绕过他,将蛇妖自爆的威力化为乌有。
一切轻得仿佛只是谁打了个哈欠,就结束了。
薛宁呆滞地凝望这个人。
她心跳如雷,讷讷地问:“……你是谁?”
这人露在面具外的,只有线条优美光洁的下巴,清古冶艳的唇,还有冷峻却又带些禅意慈悲的眼睛。
那是双全然陌生的眼睛。
是她不认识的人。
她理应认不出他来。
本体与化身的眼睛是最不像的地方,所以秦江月才敢展露在面具之外。
他从天而降,踩着黑靴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将黑色斗篷脱下来罩在她身上。
“一个过路人。”
他声音很低,音质清冷,尾音却有种压抑的柔婉,慢条斯理,不疾不徐。
这样的说话方式,薛宁只在一人身上听到过。
薛宁下意识抬手去触碰他的面具。
然后在凝冰面具的倒映里,看到自己布满腐蚀伤痕的脸。
活像个女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