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薛宁摆出迎战的姿态,小龟们也一冲而上。
慕不逾看着这一幕,眼睛微微有些发红。
“不是问我为何不走?我是来请罚,如何能走。”
他继续往前,看着薛宁步步后退,他皱起眉道,“我对你不设防,你为何后退?你该对我出手,对,就这样,凝结灵力,冲盈相济,朝这里打。”
慕不逾手按在自己眉心,面不改色道:“别犹豫,我从秘境出来就在等这一日,已经等得很久。”
……等什么???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薛宁修习的心法是慕不逾的,他稍微以指点,所谓冲盈相济,她就完全知道要如何将法力注入他体内要他的命。
“站在那里别动。”薛宁冷了脸,“再过来我真动手了。”
小龟集结成阵法,将薛宁护卫其中,慕不逾闭了闭眼,停下脚步。
“真动手……你不打算动手?为何?不要我死吗?我活着你能安心吗?”
“你这话前后矛盾,刚才还叫我大可不必戒备,现在又问我你活着能不能安心。”薛宁放下手,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一直再等着我追究你秘境里发生的事。我以为,这件事我们在秘境中已经做了了断。”
慕不逾错愕抬眸。
“你拼尽全力杀我一次,我也拼尽全力试图反杀你一次,你我既都没死成,事情就算是结束了。”
“……结束了?”他怔怔望着她,语气有些飘忽。
“不然还要怎样?”薛宁不厌其烦,秦江月怎么还不回来,真是应酬够了这人。
“你是无争仙府的府主,是修界的道君,担负重则。我虽觉得你想杀我的理由是无稽之谈,但姑且算是出发点不坏。既已有过交手,谁也没藏着掖着,那就秘境事秘境毕,出来就不要再提起。”
慕不逾一直在等薛宁来杀他。
他以为自己在死的时候会遗憾会不甘,此刻却发现远远不是如此。
薛宁不打算追究那件事,反而让他恐慌紧张。
他想说什么,被薛宁抬手制止。
“我言尽于此,没功夫听你那些您逻辑诡异的辩词,你若想说就去找别人说,你是府主,定是很多人愿意听你说话,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我。”
慕不逾的心像被人割裂,他几乎因为她的话无法呼吸。
她真是厌恶他到了极点,也让他自我厌恶到极致。
“不过说句心里话,慕府主,你也肯定是接受不了因为这样的事死在大战前夕吧?是怕仙尊会追究,所以才主动来请罚,想早日得个结果才对。”
薛宁转了身,侧对着他回过头来,眼神淡漠疏远。
“你这样的人,心高气傲,如这天上云,谁都看不起。你这一生节制、修道,哪怕不是得道飞升,也该是战死沙场,才不算白活。”
“不该是因内斗死在这里,黯然失色,毫无用处。”
慕不逾如梦初醒,不可置信地凝望薛宁,唇瓣微动,紧紧握拳。
她说的是他,又何尝不是她自己。
她都能想明白的事,他当初却陷入其中,做出杀人的决定,简直糊涂。
当世逢魔,修士便是死也该死在战场,而不是内斗。
是他之错。
慕不逾心压重石,哑声道:“……对不起。”
万语千言,到了唇边竟只能说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大约也是薛宁唯一可以接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了。
她显得有些意外,像是不敢相信高傲如慕不逾,会向谁俯首道歉。
薛宁诧异挑眉,片刻后微微笑道:“好,如此,我们算是和解了。他日战场之上,咱们也并肩而行,共同对敌。”
她抱起小龟,转身离开,干净利落,没再回头。
这日风和日丽,骄阳似火,红光之下,薛宁一身青衣,像一团清冷的月光,沉入他翻滚的心,叫他通体生寒,难以自持。
慕不逾突然觉得唇齿之间满是血腥。
他抬手抚唇,不知何时,他隐忍得将唇都咬破了。
他从前总是在心里困惑,化剑仙尊那般修为身份,如何会毁在薛宁手中?
逆天而为也要和她在一起,不顾人言,不惧非议。
现在他知道了。
可他宁愿自己一辈子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