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这一嗓子比刚才那男子哭的声音大多了,一时间整个落红阁的人都往前凑热闹,不知道是哪家千金在这里跟靖王争执。
华暄不知道游扶雨要做什么,身边的侍卫拦着那些想要凑近点看热闹的人,他不信游扶雨真的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下跪。
于秋喊完,十分干脆利索地就跪下去,飞星和纤云站在她身后都没反应过来。
“看好咯,我可不骗人,你可以放他走了。要不要我再给你磕两个头?靖王这么高贵的人,不会说话不作数吧?”
落红阁里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起哄:
“就是!人小姑娘说到做到,真是好样的!”
华暄一个眼神扫过去,这些人就不敢吱声,但现在他不得不放过那个小倌,他一个大男人,出尔反尔传出去遭人耻笑。
“游扶雨!算你有本事!我们走着瞧!”
“慢走不送!”
行善积德(二)
于秋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侧身避开想要磕头感谢她的那个小倌人,回房间取了帷帽戴好,准备和飞星她们回贤王府。
最开始带她们来的女子见于秋要走,开口问道:
“小姐,不听曲儿了吗?给您找来这两个小娘子,琴弹得可好了。”
这女子身后跟着两个小娘子,一个抱着古琴,一个抱着琵琶。于秋隔着帽纱,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下次吧,飞星,你把银子给她。”
“唉,用不着银子,您救了咱们的人,这账就免了。”
“行吧,酒和菜也没吃到,走了走了。”
于秋不想再被围观,带着飞星她们快速下了楼从落红阁里出去,没注意到刚才她说话时,抱着琵琶的小娘子一直看着她。
跟着来的王府护卫,在她们对上靖王时就遣人回王府告诉管家。
管家立即派人去通知世子,担心游小姐吃亏,自己又带了人打算先去落红阁拖延一阵。半路上就遇见了游小姐,赶紧请回王府,再另派人告知世子,他已接回游小姐。
华渊渟今日原是去上香为游扶雨祈福,那寺庙在东郊,路途不便,马车行驶得慢。路上听见车窗外似有骚动,掀帘一看,竟然是逃难来曲京的流民。
那些衣衫褴褛的难民瞧见贤王府的马车,知道肯定是富贵人家,想要涌上来讨些银两和吃食。但是贤王府的侍卫众多,他们也不敢靠近,只在路边喊叫,求车里的人给他们点吃的。
华渊渟坐在马车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这些哀求中,夹杂着老人和小孩的声音,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换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怎么连东郊也有难民,先前只听说南郊有,看来前线越来越不太平。”
莫川林听见世子这么说,心里也十分担忧,他爹娘就在战场上杀敌,自己却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浮休,你先去东郊市集上买些米粮,还有御寒的衣物,带几个侍卫守着,在这里支个棚子发给他们。”
“是,主子。”
莫川林在曲京待了两年,对世子已十分熟悉,仍然会为世子的济世之心感到惊讶。毕竟曲京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不少像靖王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在,世子简直就是一个异类。
不知道自己那个傻弟弟为什么老是看不惯世子,他非常担忧莫吟啸和靖王再待下去,也染上那些不入流的恶习。
回程的路上,他看到浮休果然按照华渊渟的吩咐,在那里分发买来的粮食和衣服,并且还有一个要求,必须是家中的老人、小孩和女人来领。
“男子力气大,他们来领不更容易吗?”
“就是要让那些还有力气的人有所忌惮,不敢轻易抛弃家中妇孺,乱世之中,易子而食屡禁不止。”
莫川林不禁更加钦佩世子,他也想下马车帮忙,刚才他似乎听见难民中有人操着昌州的口音,那儿离他爹的驻地很近,他想打听一下前线的战况。华渊渟摆摆手,由他去了。
浮休看见莫川林过来帮忙,也没同他说话,两个人各干各的,速度倒是加快了不少。
浮休因为磨蚁的死,对莫家两兄弟始终心怀芥蒂,苦于没有证据。他与莫川林几乎每日都要碰面,两人却很少搭话。
很快东西发放完毕,贤王府的马车继续朝曲京城内出发。这批难民数量不多,不知道皇上是否已经知晓,如果人数继续增多,迟早是个隐患。
华渊渟想着难民的事,忽然听见浮休禀报:
“主子不好了,游小姐出事了!”
“怎么回事!”
“府里派人来说,游小姐在落红阁遇上靖王,二人为一个小倌起了争执。”
“快回王府!”
若不是路上耽搁,华渊渟这会子已经回到贤王府,今日是游扶雨的生辰,他还想带她上街逛逛,记得之前她就喜欢街上的新奇玩意儿。
她怎么会去落红阁,还招惹到皇叔,小倌又是怎么一回事。
华渊渟已经十四岁,落红阁是什么地方他早有耳闻,曲京城里没有什么秘密,养小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游扶雨做这样的事,他有些生气,不是告诉过她,离皇叔远些么,居然还是为了一个小倌。
等马车赶到城门口,又碰到了王府的人,说是游小姐已经安全回府,请世子不必太担心。
华渊渟阴沉着脸,默不作声,浮休还是叫车夫赶紧驾马车回府,一刻也不敢停留。
等到了王府门前,浮休怕世子这样进去吓到游小姐,忍不住劝道:
“主子,游小姐大概是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误打误撞罢了,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