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时小姐,你没事吧?”车上的人慌忙下来,浓重的火药味里,时纯只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愣了下神,惊魂未定地喊他:“金秘书。”
*
从派出所出来时已是深夜,时纯检索半天才找到几家媒体报道这次爆炸,目光落在“歹徒自制引爆物威力有限,除街道设施损失惨重,沿边商铺受到微创,居民伤亡人数为0”上,终于慢慢松开一口气。
“谢谢你。”时纯感激金秘书,却也没勉强自己挤出微笑。
“警方说那人以前做烟花生意,因为我舅舅公司破产弄得倾家荡产,再加上儿子久病不治,就生了同归于尽的心思。他打听到叶弘巍被抓,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时纯平静无澜地说完,想到那人还在医院抢救,便问道:“你呢?怎么说的。”
“证据确凿,判定是正当防卫。”金秘书扶了扶眼镜,原本干净挺括的西装已经皱皱巴巴,他随手扯了扯,坐在时纯旁边的椅子上,“他要你死。但你好像,”他斟酌道,“一点也不恨他。”
时纯沉默。
看着手里不断滚动的新闻页面,她突然问了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秘书善意提醒:“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改天再聊。”
时纯把调整好的手机屏幕横在他的面
前,上面点开的是裴氏收购娑岚总部的集团公告详情页。
金秘书眼神略闪躲,但很快,他便端着那副温文尔雅的姿态,无奈地笑了笑。
“上次在娑岚别墅,代郢辉的所作所为的确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当时没有立即制止,确实另有用处。”金秘书开门见山,“但牵连到时小姐,实属意外。再次抱歉。”
怪不得那次明明有媒体在场,事后却一点风声也无。
同为新闻从业者,时纯太知道这样一条新闻能带来的社会效力,尤其是对像娑岚这种以风骨为命的主办方而言,只要有心人愿意,品牌必然遭受毁灭性打击,乃至于事件的主角,大小,甚至都不重要。
裴今澜用一桩丑闻,赚走了整个娑岚。
他赢得很漂亮。
原来如此。
时纯忍不住想,这才合理。
裴今澜哪里是会救人于危难的君子。
是她想多了。
时纯突然就觉得心里的某颗大石头落了地,夹杂在她考量中的烦扰化作空无,登时只剩下最简单的利益双方,以及兑换条件。
“金秘书,”时纯艰难开口,最终还是把话问了出来,“你就是苏垚垚说的那位负责人。”她打开微信对话框,“是你约我今天见面,对吗?”
金秘书没有否认,“你怎么看出来的?”
太巧了。
不管是哪方面都巧合的不合理,根本就是专门布给她的陷阱,和某人的风格一模一样。
时纯起身,漫无目的似的走在略显
萧条的街道。
金秘书跟在她几步之遥,看了眼腕表,不做声地陪着她继续往前,快到停车位的时候,时纯终于停住脚步说,“你是个好人,好人不该助纣为虐。”
金秘书闻言轻轻一笑。
半晌,他打开手机操作了下,然后径直打开车门上了车,“不同路,这次就不捎时小姐了。”
车辆行驶到时纯身边,金秘书单手晃了晃手机,道:“我要谈的,想必时小姐都明白。我相信,您也一定需要得到一些帮助,不如我们互惠互利。明天早上8点之前,我等您一个回复。”
车辆扬长而去,时纯站在马路边缘,抬起手机屏幕,果然看到通知栏里多了一封实习offer的邮件邀请。
她感觉自己应该还停留在噩梦里。
此时,学校早已落锁,时纯在外面的公交站台想了一夜。
叶家的败落,舅舅遗留下来的债务,池老师的被迫离开,乔声的伤势,还有苏垚垚的未来……不知不觉中,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握在了她的手里。
她不受控地想起昨晚裴今澜说的那席话。
他说:“上次,你想独善其身。这次,你倒是可以让他们沾沾你的光。”
他说:“最后一次机会,别教我失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微沉的天际泛起一丝白。
时纯在频频响起的手机闹铃声中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清晨的第一班公交车停在自己面前,她看着那扇打开已久的门,终于还是握紧手
机,站了起来。
窗外的钢铁森林格外寂静,湿漉漉的马路上只有红绿灯规律地闪烁,她望着岔路口一下又一下的倒计时,视线落回已经编辑好的邮件回复。
绿灯亮起,她抬手,按下了确定键。
是陷阱吗?
那我来做你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