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伦!”玛姬大叫,“你脑子进水了吗?”
飞板璐在玛姬的责难下微微瑟缩,随即又晃晃头支起耳朵:“不,我已经压抑了太久,有些话,就是不吐不快。”
“不吐不快么,你这个神经病!”玛姬咬紧牙齿,“你必须为你的态度负责!听着,我知道你有尼古丁戒断综合症,可这并没有赋予你权利去——”
“收回你的话。”
整间房子陷入寂静,我们一同转头,看向死死盯着飞板璐的小萍花。她低下脖子,绷紧身体,以低沉危险令我毛骨悚然的声音道:
“你知道,这是你能说出的最下作、最刻薄的话之一。”小萍花缓慢走下椅子,踱步到距飞板璐几步远处立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爱你如同爱亲姐妹,你在我家床上睡觉,在我家餐桌上吃饭,我们形影不离。如果你现在离开道歉,我会原谅你;如果你拒绝,那就去向塞蕾丝缇雅祈祷吧,我们之间没完!”
这正是我对苹果家族不爽的地方。还记得在动画里苹果杰克总是以诚实与可靠自豪吗?还记得当有小马质疑她这一点,或是更糟,在嚼舌根时恰好被她听到时她会变得有多愤怒吗?这种倾向有多个源头,其中最强的便是维护苹果家族荣誉的欲望。所有苹果家的小马都对家族有着强烈的忠诚感与责任感,并把自己的姓氏当做神圣不可侵犯的信仰牢牢扞卫。你和他们随便开其他玩笑他们都不会在意,可要是拿苹果家族做文章?他们会像疯狗一样追你追到下辈子!巴布不是那种争强好斗的小马,反应不会那么极端,当然,必要时她也可以变得咄咄逼马。
而另一方面,小萍花……
气氛出现僵滞。玛姬正要起身去将她们分离,却被我以轻轻摇头的动作制止。一阵无言的眼神交流过后,我最终胜出,玛姬放弃插手,由事情自己展。
飞板璐并未被小萍花的气势吓倒:“好,我会道歉,只要你能证明是我错了。”
“我不会向你证明任何东西”,小萍花后蹄抽搐,“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在座各位,你了解我胜过任何小马,你应该清楚我不是懦夫,也没有失去童子军的精神!”
“那为什么?!”飞板璐嘶吼,“我记忆中的那个小萍花可不会干做在原地等着自己的可爱标记凭空出现!当现需要攒钱才能买下自己的农场时我最好的朋友迈克半点都没有犹豫!你从未如此畏缩游移,即便如今赌注更大,这一点也不应改变!”
小萍花以低沉的声音咆哮:“在寻找可爱标记和胡乱闯进一群不怀好意的外星生物之间是有巨大差别的!你所说的赌注指的可是我们的生命,小璐!我不知你怎样想,可我不愿意冒冒失失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被关进什么冰冷不人道的研究所里!”
飞板璐翻白眼:“你真觉得人类政府会为了违背我们的意志将我们囚禁并研究而完全毁掉与一个地外文明建立和平关系的任何可能性吗?实际上,继续互联网行动才会冒更大风险!”
“如果现我们在得梅因游荡并能够秘密捕获我们,这是有可能的。”小萍花道,“人类本能地恐惧未知之物,他们可能会认为我们很危险并在第一时间不分青红皂白就朝我们开枪,丝毫不给我们开口解释的机会!我们都还只是半小不大的孩子!我们无法迎击武装到牙齿的军人!”
“那我们就小心点不让他们现我们!”飞板璐指向我,“或者采纳甜贝尔的老主意搞点什么政府根本无法掩盖的大新闻,那样迫于舆论压力他们就会平等对待我们了。”
这真是绝妙一击,我自己并没有把握将观点提出得那么是时候。小萍花并未转眼看我,可我依然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看来她是真的很担心被囚禁,但依我看,就算这真的生了,也不见得会比我们目前的经历差到哪里去。事实上,研究所面积至少比玛姬家会更大,我们也不会再有头悬宝剑、随时会被现的焦虑,至少也不用再去为未来担忧了。
听我把终生监禁与现在的情况做比较是很恶心,但你能感受到我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吧。
“听着,”飞板璐用一只蹄子抚摸脸颊,“我知道风险有多大,我真切地希望我们能有更好的选择,可是我们没有。云宝曾说过‘你无法在悬崖边缘站到永远’,此地不宜久留,在我看来朝北走更是倒退。现在我们去尝试一些更安全的选择也不是不可以,可你知道吗,这个信号是云宝冒生命危险传达的。你和小萍花都陷入末日妄想和各种假设中无法自拔,我可不想被它们蒙蔽双眼。别再找借口了,别再踌躇不前了,我们需要大胆投身于旋涡中去把握自己的命运!”
小萍花磨磨牙齿,脸上余怒未消,四蹄却开始前后游移。很明显,飞板璐一语中的,她是在6马固有的固执中犹豫着进退。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自己坚持过的观点很难轻易收回。我可以作证,正如装睡的人很难叫醒,最难戳破的恰恰是自己欺骗自己的谎言。母庸质疑,慌作一团的我们确实处在悬崖边缘。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就此了却余生实在是太、太、太容易,可这根本不是我们中任何一个想要的未来。
我看向巴布,现她泪眼迷离,抱着尾巴正看电视。把一只如此敏感的小马逼到这份上确实很过分,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使我们最终达成一致的方法。一句话,巴布固执是因为她在乎我们,她在乎她的朋友,她在乎她的家马,她在乎那些她感觉与之有密切联系的任何事物、任何小马。她总是尽力变得可靠、睿智、有逻辑、当你碰到麻烦、无论是什么麻烦时总是能够指望得上的小马。尽管从未亲口承认过,她就是那种心地极其纤细敏感,见不得旁人受到哪怕一点伤害的类型。不过这也造成了副作用:她总是希望别马也能够如此对待自己,无论何时,只要感受到不公平的指责,她就会陷入压抑与沮丧。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比当初坚强多了,可那些太深的伤痕永远无法真正愈合。
“单靠我们几个是没法独立找到云宝的。”小萍花最终开口,“得梅因实在太大,她度太快,那里有太多我们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我们需要帮助。”
飞板璐僵硬地点头:“我知道。”
“想得到那种帮助只有一个办法。”
“嗯?哼?”
小萍花转向巴布西西:“你觉得呢?”
她闪闪耳朵:“除非你道歉。”
飞板璐视线在两位怒目而视的苹果家小马之间游移,然后无可奈何地叹息:“哦,以塞蕾丝缇雅的——好吧。我为诋毁了你的家族道歉,同时为你竟觉得我说的话是认真的而感到遗憾。我保证等下次再想放嘲讽时会找点不那么刺激的说辞的。”
“狄伦?”玛姬警告。
飞板璐耸肩:“你还想让我怎样?没有香烟,这是你能得到的最彬彬有礼的我了。”
其实她的话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漫不经心。飞板璐从来都不擅长道歉,更不是那种会为自己说过的话后悔的小马。话说回来,没法给她找到点尼古丁贴片实在是太不幸,那东西至少能稳定她的心境。(尼古丁贴片,一种香烟替代品)
不管怎么说,小萍花和巴布已将此事就此揭过。小萍花重新做回椅子,巴布则抬头对玛姬报以询问的眼神:
“我猜我们已别无选择,你也会帮忙的吧?”
玛姬皱眉:“还是先听听正主怎么说吧。”
开始,我对她们在指代谁一头雾水,随即惊喜地觉自己成为周围好奇目光的焦点。
“好了,甜贝尔,”小萍花开口,“我们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忙于什么计划,说吧,具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