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商郅郁只想打电话给庄栖风,告诉他这件事,这明明是庄栖风自作主张瞒着他做的,但他却一点都不会生气,只觉得他为自己的设想和支持无可比拟,无论是用言语还是行动,想起庄栖风曾经对他直言,“那时让你跟拍,并不是随性而为,如果不是我对你的拍摄技术有信心和对我自己有信心,是绝对不会考虑的,再喜欢一个人,也有该做和不该做的分寸,正因为我喜欢你拍的照片,才会希望由你来跟拍。”
依稀记得那时他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前去,但却被庄栖风努力工作的一面所折服,事到如今,自己是否也该有所回馈,抓住庄栖风替自己走出这步的机会?
号码虽然调了出来,商郅郁却始终没能拨出去,距离上回两人通话不过才三天,庄栖风既然需要足够的时间考虑,那么他必须尊重他的决定。
至于杂志拍摄这件事,商郅郁考虑得并不久,但事情来得快,出就是这个月内的事,报社这边需要先确认过时间,才能回复对方。
几天后他打电话给顾筠兰,约她见面,见面的地点并没有选在家里,商郅郁挑选了一家西餐厅,并且早早地到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难道在顾筠兰眼里,他是真的对庄栖风太过关心,甚至过了她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要如何体现对她的好?要每天嘘寒问暖,一日三餐悉心照料,还是要对她说那些曾经说过的海誓山盟来证明他对她的重视程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如何将两者区分开来,但这种自内心的关心他又该如何去区分?又如何能够证明筠兰比庄栖风更重要呢?能对顾筠兰的好,就不能这样用相同的程度来对待庄栖风,是这样吗?然而一旦这类事情需要用某种方式来证明,那么做起来就已经不是自然而然,反而会变得相当刻意,他自问很难做到。
顾筠兰一向守时,距离约定时间前五分钟就出现在门口,她看见商郅郁,目光对视的时候下意识微垂眸,随即才又抬起头看向他,就好像很久没见又有些尴尬的模样,让商郅郁不禁一怔。
“你来了。”商郅郁站起来,如往常一样微笑面对她道。
“郅郁。”顾筠兰仍然不肯直视他,只看了一眼就又垂下视线。
“你还好吗?”商郅郁不觉有些担忧,因为她的脸色不算太好,看起来几乎有些勉强。
“……嗯。”顾筠兰只是点头。
这样的她让商郅郁微微觉得很疑惑,从很久以前开始,在商郅郁心里,顾筠兰就一直是一名开朗坚强的女子,虽然她的外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外向,但她总是以她的微笑鼓励身边的人,就算自己受到打击或遇到什么挫折,只要稍稍安慰和开导,她也很快会振作起来,这就是他曾经喜欢上又一直在意着的顾筠兰,而像上周六那样一直哭也不愿说话的情形他是头一次遇到,今天也是,明明应该有话要说,她却又一言不。
“筠兰,有什么话尽管说,还是你有什么顾忌,连我也不方便说?”商郅郁开口。
顾筠兰咬了咬唇,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又叹一口气道,“对不起,郅郁,我……我一直有事瞒着你,也……一直不敢告诉你,是我不好。”
听她忽然这么说,商郅郁冷不丁一怔,低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顾筠兰低下头来,似是非常为难,最终她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曾经结过一次婚,一直很想告诉你,却一直不敢告诉你,我很怕一说出口,你……我跟你之间……就再也没有继续的可能……我……对不起……”她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止不住落下来。
商郅郁从未想过顾筠兰说出口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事,他默默关注顾筠兰那么多年,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她曾经嫁人的事,若然如此,他也早已放下一颗心,因为原本只要她过得幸福,他也就心满意足了,但现在初次听闻此事,而她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恐怕就算是结过了婚,也不见得是一桩幸福美满的婚姻。
商郅郁一时不知作何感想,他默默不语,顾筠兰又断断续续地道,“……我甚至跟他去了法国,但……他虽然一开始对我很好,后来……他本性暴露,不久之后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喝醉酒回家后还会动手打人,我实在无法忍受……就逃了回来……但,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我再见到你之后,一心只想跟你在一起,可瞒着你我的心里非常难受……那天……那天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哭的,是我突然感到害怕极了……栖梧又是如此耀眼的大明星,我怎么跟他比?你如此重视他,让我觉得自己无足轻重……再加上过去那件事,我总觉得……觉得一旦被你知道这件事……我们之间,就结束了……”
顾筠兰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眼泪也越掉越凶,声音哽咽不已,她的肩头微微颤抖,两只手紧紧相握放在膝盖上,这让商郅郁猛然间觉得有一股难舍的情绪涌上心头,眼前是他最心疼的女人,她却一直是一个人承受这么多,这几年她究竟是怎么度过的,是常常一个人偷偷哭泣吗?
商郅郁无声地递给她一张纸巾,等她慢慢平静。
“……抱歉。”良久,顾筠兰开口。
“筠兰,我说过,你永远都不要跟我说抱歉。”商郅郁想定之后,注视顾筠兰,缓缓地开口,对她道,“其实我很高兴你将这件事告诉我,我可以理解之前你无法跟我坦白的苦衷,我不怪你,筠兰,我既然决定再一次跟你走到一起,其实就已经决定面对很多事,包括我们之间空白的十年,十年里生的任何事,都是我当初放弃你的过错,我不要你为了我的过错而自责,我更心疼你这样的遭遇,要不是我,你又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人?每个女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而且你也说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又怎么会因为这样而责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