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帐中光线极暗,许多瞧不见的统统在今晨现了形。
大约是累的狠了,她睡的极实,平时那般警惕的人,任他近在咫尺的瞧了许久,也未有半分转醒的意思。
去福院的途中他便现自个的不对劲,并未大张旗鼓,只吩咐了程前私下去查。
那时他便站在她处置人的花架前,望着天上的那轮孤月,良久啧了一声,终于还是提步去了几年不曾踏足的棠阁。
“夫人……夫人……您可醒醒吧,眼瞧着就要用午膳了,您起来用一些吧,用过了再回来歇个晌也不迟,昨儿晚膳您就没怎么吃东西,今早更是别提,这会再饿着可是要把身子饿坏了,再说了,您再不起公子跟小姐可要过来笑话您了!”
听禅在帐外,苦口婆心的唤着自家主子。这已经是她第六回过来唤人了。
这样的事儿挨排头的事儿,慈悲是不会做的,她头铁,一般都是她来。
许莲台听着她的碎碎念,简直烦不胜烦,但她确实是该起床了。
今儿小古板跟小包子都要来棠阁用午善膳,若到时见她睡到日上三竿,小古板的眉头怕是都能皱出来坑来。
他要训斥人的话,许莲台现在都能替他说出来,末了还会疑心自个要把小包子带坏,必定要在小包子面前再耳提面命一番。
这哪是得个儿子呢,这分明是得了个爹呐。
所以天下没有便宜事儿,便宜的娘亲也不好做。
许莲台唏嘘了一会,终于还是打起精神起了身。
不过,第一次并没有成功……
她有些无语的望着自个残破不堪的身子,不动不疼,一动哪哪都疼,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
程砚卿是属狗的吧!她咬牙且齿的骂道,一边暗骂,一边身残志坚的薅住幔帐才算是坐了起来。
嘶……她的老腰哟……
“夫……夫人,您没事儿吧……”听禅在帐外,听着帐子里的人,一会低声咒骂,一会痛苦的呻吟,一时吓得六神无主。
可几时见过主子这般,从前她断不会在背后骂人,一般有仇她当场就报了。
许莲台未叫人,听禅自然也不敢掀开帐子入内,这是规矩,她平日里不喜旁人入她歇息的寝房,便是亲近如她跟慈悲,也是只能在帐外唤人,晚间上值也大都在侧厢房内。
昨晚……她是听到动静了的,有心过来看看,但慈悲拽住了她,不许她进前。
慈悲比她聪明,她不敢不听她的,可现在在主子这样,听禅又后悔昨儿自个没有过来。
许莲台骂骂咧咧的穿上中衣,一把扯开帐子,拉着脸唤人,“过来扶我一把。”
听禅闻言,颠颠的跑过去,将人从床上扶了起来。
这几步路走的当真是呲牙咧嘴,听禅瞥见她脖颈处的淤痕,心疼的眼泪汪汪,“夫人,您没事儿吧,昨儿到底是……您吩咐吧,奴婢拼死也要活劈了他!!”
“可歇歇嘴你,一会子不说话倒也没人把你当哑巴。”
慈悲捧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她将那锅盆往桌上一放,从里面捞出个帕子拧干,又捞出枚鸡蛋,走到许莲台跟前用热帕子裹了鸡蛋在她脖颈上来回的滚了滚。
许莲台舒服的吐了口气,终于活了过来,眼波一转,窥着听禅道,“咱们听禅姐姐可是天下第一等忠心之人,一会儿把书房把程大人请过来,可得成全了听禅姐姐的这一片心!”
“这……这……是大人……便是不喜,也不该这样待您……奴婢……奴婢今儿给他拼了!”
听禅是她们四个里年纪最小的那个,余下的三个将她护的好,这等风月上的事儿不曾有机会得见,她虽有几分聪明,可这几分聪明全都用在如何随侍许莲台身上了,男女之事上不开窍,更别提无师自通。
不等许莲台搭腔,一道淡淡的声音从寝房外响起。
“你要跟谁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