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托着沙包,仰起头小大人似得叹息:“新郎官长得真好看,那我踢简单点。”
丁有德无语望天,小丫头你踢难点真没关系,左右心急的人也不是我。晏衡能娶这么个漂亮媳妇,我们正羡慕嫉妒恨想给他添点堵。
身后一阵压迫感传来,丁有德赶紧停下损人不利己的畅想,手忙脚轮跟着踢起来。大妮说简单,但沙包前踢一下后踢一下,他发硬的骨头根本做不到。眼见着沙包要落地,他眼疾手快接起来。脑子一转问旁边孩子再要两个沙包,连带一开始那个,三个沙包轮流被他抛出去,越抛越快最后在半空中连成半圆轨迹。
“好。”
不知是谁带头起哄,周围叫好声一片。出了一身汗,丁有德连声讨饶:“大家行行好,再扔下去我这胳膊今天没法端喜酒了。”
掌柜娘子看得过瘾,大手一挥:“算你过关。”
晏衡不声不响地递过篮子,丁有德抓几大把往四周撒。大人伸长手捞,小孩子灵活的蹿来蹿去抢,抢到后叽叽喳喳炫耀着里面包着什么,一时间场面热闹无比。
被好开头勾起了兴头,众人也不怎么惧这几个军汉了。跳大绳、掰手腕、叠罗汉等花样百出,轮番番折腾下来高-潮迭起,迎亲众人各个出了一身汗。见热闹四周逐渐有人涌来,一时间欢声笑语盖过了喇叭、唢呐声。
眼见日头西斜,吉时将至,晏衡拱手道:“时辰不早了,大家通融一二。今日恰逢乞巧节,宵禁到子时才起,若不尽兴,稍后一道来吃杯喜酒。”
“好!”
“好什么好!”掌柜娘子拔高声音压住众人:“新郎官还没上场,最后一关你亲自来。”
晏衡拱手:“合该如此。”
掌柜娘子走过来:“不是我唱衰,女人不易,做姑娘时比不得兄弟自由,嫁人后更是不得闲,生儿育女操持后院,一年年从青葱水嫩变黄脸婆。卫家姑娘如今好颜色,新郎官自然愿意宠着护着,但谁知道过几十年是什么光景。这样,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面,你背胖嫂走一圈。待日后即便阿嫤不好看了,你也不能有了新人忘旧人,让人随便欺负她。”
待掌柜娘子说完,胖嫂从人群中走出。她人如其名,竖着比别人横着还要宽。
晏衡面色犯难迟迟未动,见此四周安静下来,掌柜娘子面色一变:“新郎官这是何意?”
大门后面,一直默默听着外面动静的卫妈妈面露疑惑,衡哥儿可不像这样的人。在旁跟她一道听着,跑来跑去传消息的谷雨,见此跺跺脚跑进房中学舌。
“胖嫂是谁?”
谷雨扯下帕子,义愤填膺:“都什么时候了,姑娘还管胖嫂是谁。姑爷如今连做做样子都不肯,日后还不得找别个磨人的小妖-精。”
卫嫤笑喷了:“这些话都谁教你的。谷雨别急,将心比心,若你被迎亲,在婆家门前被人要求背一身材肥硕的七旬老叟,你可乐意?”
“当然不行,不对,这事怎么能比。姑娘家要一开始就这么被婆家给下马威,以后还不被拿捏死。反倒是男人,就得狠狠杀杀他威风。”
卫嫤不得不承认,谷雨说得有理,顿了顿她坚定道:“阿衡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必有隐情,你再去外面看看。”
谷雨赌气地走出去,她倒要看看能有什么隐情。
还没走近,就听门外传来坚定的声音:“大家的意思晏某明白,只是我与胖嫂素不相识,恕此刻不敢冒犯。若真要背一人,也不是不可,在场诸人只有岳母最合适。”
虽然心里有谱,但终存着三分忐忑的卫妈妈走出去。见到她,晏衡走过来轻声解释:“阿嫤心中最重要的人便是娘。今日我背您走一圈,日后阿嫤到了这般年纪我再背她,娘看可好。”
见卫妈妈点头,晏衡蹲下去:“娘,您上来抓稳了。”
四周先是寂静,片刻后不知谁说了一声“此乃大孝”,而后赞叹声此起彼伏。世人重孝,可此孝多为儿媳侍奉公婆,罕有女婿孝顺岳母。可谁家无女儿,谁不希望出嫁的姑娘受夫婿敬重、日子和美。虽然新郎官没明说,可他待岳母都如此,那对新妇肯定差不了。
匆匆赶来的楚琏恰好看到这一幕,身着吉服的晏衡背着卫妈妈,一步步慢慢从贺喜之人面前走过。经过他面前时,眼眶发红的卫妈妈面色一愣,晏衡神色丝毫未变。
“今日正宾之事,我代阿嫤多谢世子。时辰尚早,世子不如留下吃杯水酒。”
见他面对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之人始终神色坦荡,对他说话时理所当然地将阿嫤纳入自己保护圈,楚琏心下空荡荡的。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比不上晏衡。固然他可以给阿嫤富贵,但出身决定了他永远不可能明媒正娶阿嫤,堂堂正正地孝顺卫妈妈。
面前这个男人能满足阿嫤所有期待。想到这,楚琏豁然开朗。他不是从小就希望阿嫤一生喜乐?既然他注定护不住她,又为什么阻拦别人保护她。
“阿嫤的喜酒我自然要喝。不过在喝酒之前,还得先背她上轿,别忘了我可是阿嫤长兄。”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