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认真地思索片刻:“我有俸禄,这个月、最迟下个月,俸禄应该会涨,阿嫤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宽袖下卫嫤伸手,想挠下他手背。余光看他那副誓要上交俸禄任她挥霍的宠溺模样,临到头她勾勾他手指,一个不防被他回握住。
钱掌柜捋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毕竟新婚燕尔,也是巧了,木匠那边刚送来架新马车,要不你们一块去看看?”
眼看时间还早,两人从善如流地应下来。
穿过货架进了后院,院中摆着一驾全新的马车。车身比她家中那辆要宽敞一倍,木工精细、雕花极为大气。从外型上看,这是架很华丽的马车,跟她家那车比起来,就是二手奥拓跟法拉利的区别。
但人不嫌车丑,狗不嫌家贫,卫妈妈置办那马车也足够用了。但随后钱掌柜有意识的一指,让她彻底无法自我安慰。这驾马车不仅豪华,而且车厢与车架隐隐隔开,中间连接着几根粗弹簧。虽然只是几根简单的弹簧,但这却是核心避震系统。想到为数不多的几次坐马车,屁股都几乎被癫成八瓣,再看面前的豪华座驾,她羡慕到无法自拔。
一丝羡慕过后,很快她便是惊讶。她记得清楚,弹簧可是工业革命时期才发明的!那面前这哥斯拉……是哪个穿越大神的杰作?还是古代人民劳动智慧的结晶?
“冒昧问下钱掌柜,如此巧夺天工的设计,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
钱掌柜心情正大好,他这马车在京城可是独一份。虽然最后免不了上交朝廷,但他也算有功之臣。只要操作得当,到时不愁通源商行能更上一层楼。只是这功该如何献?看着旁边年轻到不像话的晏衡,捏捏袖中银票,一时间他心里有了成算。
“那人并非匠人。说起来还是托晏大人的福,想必夫人也对此人有些印象,改良马车之人,正是西北军中的丁小旗。”
果然是古代人民劳动智慧结晶,这下她也能放心了。只是丁小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是丁大哥?”
卫嫤问道,见晏衡点头承认,激动之下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她刚还想着,寻一心思灵巧之人研究玻璃方子,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丁小旗不欲多沾商家之事,他曾交代过,若商行想感谢,便谢送他来此的晏大人。晏大人如今高升,想必不日将携夫人启程回西北,想必也有用车之处。这车较之以往其他马车要舒适些,钱某今日便送予大人和夫人。”
刚她还羡慕日后拥有此车之人,不过片刻功夫,就成她的了?
惊喜扑面而来,卫嫤却难得冷静下来。广源楼、锦绣阁、通源商行,这三家晏衡在京城的旧故,随着生意的大小关系依次疏远。广源楼不过是京中一有名的酒楼,陈伯安与晏衡兄弟相称,经历生死可以说是铁哥们;锦绣阁名扬天下,宁掌柜蒙晏衡指路,生意得以顺畅,虽记着他的好,但两者顶多算亲密的合作伙伴;至于这家通源商行,钱掌柜的生意做到五湖四海,底蕴最为丰厚,一些小事根本难不住他,晏衡与他顶多有些利益往来。
无利不起早,钱掌柜凭空送这么大一份礼,所图一定不小。她是很喜欢这驾马车,但丁有德才是核心专利持有人,她没必要去冒那风险。
想明白后她歉然道:“这驾马车实在太过贵重,无功不受禄,今日我们恐怕要辜负钱掌柜一番好意。”
迟疑的晏衡也妇唱夫随,朝钱掌柜拱拱手:“钱掌柜一片好意,只是晏某如今官职低微,用不起这么大排场。”
错愕过后,钱掌柜心下却满是赞许。他本以为晏夫人是凭那张脸脱颖而出,但见她先前明明喜欢的紧,事到临头却能保持清醒,这份理智足以与她的容貌平分秋色。晏镇抚果然眼光独到,仓促中所娶夫人秀外慧中。两人才多大?单这份冷静足以在一众老狐狸中脱颖而出,这种人尖子绝对值得结交。以马车不菲的造价,先前要送出去他还有些迟疑,如今他不仅完全肯定,甚至还多了几分迫切。
“实不想瞒,钱某的确有所求。”
“哦?”
钱掌柜也没卖关子:“改良马车一出来,钱某就知这东西不是我这间小小的商行所能留住。生意人,一般想的实在些。献给朝廷也是我所愿,但献法不同,结果往往大相径庭。说实话,我也怕这东西惹来杀身之祸。想来想去,还是交给晏大人最为稳妥。”
因争夺功劳而耍手段甚至杀人灭口之事并不少见,吴家正是其中的佼佼者。来通源商行之前才见过吴氏,这会卫嫤很明白钱掌柜的顾虑。而且她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
丁有德不过一时起意发明了弹簧,目前只知道装在马车上避震。但她见过后世更多弹簧的用法,喷嘴、弹簧秤,甚至于弹簧箭、□□以及各种层出不穷的□□,用对地方这绝对是一项大杀器。而到那时,带头将弹簧献上的晏衡,绝对是大功臣。
越想越是兴奋,与晏衡对视,两人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肯定。
见卫嫤同意了,晏衡问道:“这东西有多少人知道?”
钱掌柜自信道:“经手之人皆是我通源商行老工匠,他们不会轻易往外传。除此之外就是丁小旗,他是晏大人朋友,自然信得过。”
原来钱掌柜不是找不到其它可信的官吏,而是碍于丁有德这一层关系。听出这层意思,在稍后晏衡执意要拿钱买下马车,钱掌柜拒不肯收,捏着方才买镜子的银票连连说一点木头不值钱,本钱已经给够了时,卫嫤很坦然。
她没占钱掌柜便宜,真要说占便宜,也是占了丁有德的。但她听阿昀说过丁晏两小旗间交情是怎么来的,丁大哥是亲信,是自己人,对他没必要跟对外人那样算锱铢必较。
既然已经有了马车,晏衡又在通源商行买了一匹马。黑色骏马皮毛油光水滑,额间一簇菱形的火红色毛,跟她前世养那匹几乎一模一样,一见她就喜欢上了,便给马儿用了前世那匹的名字“千里”。将千里套上马车,双手空空溜达过来的两人,收获满满,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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