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后面,一直冷眼旁观的应天府衙役扶起书吏。站直了身子,书吏掸掸膝盖上本不存在的灰,望着进城的马车一脸得逞之状。
这一点卫嫤和晏衡全没注意到,坐在马车里,她正对着晏衡心疼那一箱子衣裳。
“别的不说,那两间贴身的滩羊皮小袄可是乌兰妈妈一片心意。现在被他们又揉又捏,还凑上鼻子去闻,我往后可怎么穿。”
晏衡耐心地听着:“那便不穿了,正好京中有锦绣阁,这次回来阿嫤也多置办些衣裳。”
边说着他便在心中盘算下自己俸禄,虽然如今他是代指挥使,可朝廷发给的俸禄却是按指挥使份例。三品封疆大吏与五品镇抚,不仅地位,连俸禄也是天差地别。虽然好些贪官都嚷嚷着俸禄不够用,但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大越官员俸禄绝对是三百六十行里面绝对算高水准。
“宁掌柜那边应该有新花样,等阿嫤身上舒坦了,咱们就带着娘一道去,顺便也给她置办几身。”
心里虽然有些担忧,但日子怎么也得过。卫嫤强打起精神:“恩,这两年我也赚了不少银子,是时候孝顺下娘。”
“先花我的俸禄,不够了再说。”
这人……每次都那么坚持。卫嫤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们是一家人,花谁钱不是花。
她是这样想的,可到了晏衡那,你不花他的钱,他那就会特不高兴。一开始卫嫤有些不解,但随后她稍微了解了他脑回路。这大概是他身上仅存的一点大男子主义:身为男人就该赚钱养家,花媳妇的钱是无能的表现。
除此之外,其余大男子主义的表现。比如君子远庖厨、媳妇就该做家务照顾孩子,这些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反过来做饭洗衣这些事只要有空他绝不会假手于下人。
像他这种大男子主义,真是很难让人不喜欢。
眉眼弯弯,卫嫤依偎在他怀里,一脸柔顺:“行,都听夫君的。”
晏衡将他搂在怀里,想象着媳妇用自己赚来的俸禄买合意的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走出去明艳动人,他心里就止不住地满足和骄傲。
“对了,刚才那书吏都说了些什么?”
卫嫤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事情就摆在那,即便知道了会糟心,不知道也会担心。在这两种都不怎么美好的情绪间,她宁愿选择前者,虽然糟心点,但知道当下情况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说之所以陷害我,是因为儿子在赌坊欠下赌债。赌坊管事位高权重,他不敢惹,只能听命来办这事。”
搞半天供出了这么个人。
“那下一步我们得去赌坊?”
晏衡摇头,从卫嫤身上移开的眼中满是寒芒:“去了就中了幕后之人圈套。”
“你的意思是说,书吏是在故意骗我们?”
“我在怀疑两点,”调整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点,晏衡剖析道:“一个当了多年七品书吏的老油条,真有那么容易被我震住?即便他被我震住,这么大的事,那些人怎么敢派这么一个窝囊废来干?”
这两点怀疑都有道理,这会卫嫤也迷惑了。这千丝万缕的头绪,整整一个罗生门。
“那阿衡打算怎么办?”
对着卫嫤晏衡向来不隐瞒:“还有几天功夫,等会安顿下来,我便去赌坊看看。”
“还要去?难道你是想反其道而行之,看看幕后布局之人想让你做什么,然后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晏衡道:“也有可能,那边有直接的线索。”
不管书吏说得话是真是假,如今的京城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捕猎之网。现在他唯一的优势就是皇上的信任,但单有皇上信任还不够,他必须表现出匹配信任的实力。他要向皇上证明他没有看错人,到那时候他官职前面那个“代”字才能真正去掉。成为真正的指挥使,手握西北大半兵权。
两年前带阿嫤离开京城时,他曾在心底发过誓,终有一日他会到达镇北侯世子那个位置,让阿嫤夫荣妻贵,不用再惧怕任何人。
两年后他再次回到京城,他已经得到这个机会。
“阿衡。”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