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挫败,随之而来的便是连他都无法理解的惊喜。即便时光穿越了十七年,硬生生将他们从青葱水嫩拉到中年成熟,但木青始终还是那个木青,对他爱答不理又能将他所说话都听进去的木家青娘。
一想到这楚英也来了劲,仰起头命下人拆掉门槛。
古人讲究门第,越是富贵和被认可的大家族门槛越高。这会的门槛不是那种心理上无形的界限,而是就指门最下面横档着那块高出来的木板。以侯府之超品,门槛差不多打到成年男子膝盖下面。卫嫤身量稍矮一些,门槛几乎与她膝盖持平。
这还是因为她先天腿长。
仰头看着被拆下来的门槛,这会她总算彻底明白了镇北侯的诚意。一路迈上台阶,跨过门槛时她唇角扯起一抹笑容,若有所思地点头。
“在笑什么?”
听有人问,卫嫤随口说出来:“我在想怪不得大户人家奴仆成群,过一道门槛都这样难。寻常人还好,若是缠足的三寸金莲,若没人抬着肯定先绊倒自己。”
“三寸金莲,前朝女子一般都裹小脚,不过咱们大越太-祖早就禁了这一条。当年西北刚开始放足时,还有不少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当时他们怎么说来着:女人没了小脚怎么嫁的出去。结果呢?现在不都活好好的。”
还有这回事,怪不得大越没人小脚。低头看看自己衣裙下那双健步如飞的天足,卫嫤内心真诚道:太-祖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过,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想到这点卫嫤一愣,讶异地看向靠前半个身子亲自带路的镇北侯。因为有他在,刚才进门时站在一旁的吴氏大丫鬟锦衣噤若寒蝉不说,一路上见到他们的侯府家仆也是特别谦恭有礼。
丝毫没有一点,曾经的丫鬟功成名就回归主人家时,遭遇当年共贫贱的同伴羡慕嫉妒恨,进而被揭老底各种难堪的尴尬。
不仅没有,这一路各种恭敬的请安,以及曾经相熟之人友善的眼神都让她觉得舒服极了。穿梭在雕梁画栋的侯府内,见识着各种规矩做到恰到好处让人舒服的下人,卫嫤头一遭体会到何为华夏礼仪之邦中最上层的大家底蕴。
不论前世她那个依托庞大家族企业的富豪之家,还是今生她与晏衡那个温馨的小家,这方面底蕴绝对要被镇北侯府甩二十八条街。
“到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前面引路的楚英停了下来。
“老太君目前暂居此院落。”
卫妈妈小声解释道:“旁边便是世子夫人所居正院,应该是为了方便照看小世子。”
一个院落就看出如今封老太君对侯府第四代的看重,手握这张王牌,吴氏可算真正在侯府站稳了跟脚。稍微了解下侯府内局势,卫嫤没注意到,在听到卫妈妈出声解释后,楚英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一路走来,阿嫤好像对侯府有些陌生。”
竟然被他看出来了,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楚英,卫嫤突然不想隐瞒。
“先前受了比较严重的伤,我忘记了在侯府中的事。”
见卫妈妈面露惆怅,楚英心下大为震撼。见下人姗姗来迟,他话语中也多了几分火气。
“世子夫人呢?”
这两年府中一直是侯爷在掌事,察觉到他的怒气,丫鬟一哆嗦,讷讷道:“世子夫人昨夜受了凉,今早多睡了会。如今刚起,正在房中梳妆打扮。”
“又病了?”
听到侯爷熟悉的话语,丫鬟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接下来,侯爷吐出了熟悉的话语。
“还不快去吴家报信,请大夫还是请太医他们说了算。病了就要好生休养,如今天寒地冻,我看就免了你们夫人三个月请安。”
又三个月?自打过年到现在,世子夫人才被放出来多久。可侯爷说一不二,自打两年前从后院出来后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连吴尚书都拿他没办法。如今他一声令下,府中谁敢不从。
世子夫人一被禁足,便会拿他们这些下人来出气。预测到自己的悲惨未来,丫鬟整个肩膀都耷拉下来。
“杵在那干嘛,还不快去吴家报信?”呵斥完丫鬟,楚英瞥向旁边的两个护院:“你们守好正院,世子夫人如今在养病,容不得任何人打扰,多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
见两位护院熟稔地朝正房走过去,几下就调动旁边护院将整个院门口团团围住,卫嫤后知后觉总算搞清楚状况。所以这就是卫妈妈说得死循环中,吴氏生病需要进补,然后再一次失去管家权?
这何止是失去管家权,简直是失去人身自由。
尽管前面被吴氏折腾到已经没了一条命,如今此情此景,卫嫤心中还是不乏圣母的升起一抹同情。就吴氏这样丈夫不疼、公公直接硬钢的日子,换她来绝对会比死了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