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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裴玉廷因为角度问题而产生的压迫感,她伸出手,拉了拉裴玉廷衬衫的袖口:“对不对?”
裴玉廷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嗯。”
她们都清楚——
梁幼灵才不会是什么小白花,她对裴玉廷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三分警惕。
但这种全心信赖的眼神,还是让裴玉廷心底一颤。
从哪里学来的啊……裴玉廷想。
当然是屡试不爽。梁幼灵想。
那天有人闯入家里,裴玉廷把她从柜子里抱出来,梁幼灵虽然吓得有些魂飞魄散,但还是捕捉到了裴玉廷脸上从未露出过的神情——在昏黑的空间里,因为梁幼灵和她贴得近,才恍恍惚惚抓住了端倪——很难形容那种眼神,是一种带着安抚性质的、又隐隐有些兴奋的眼神。
很突兀,很奇怪。
梁幼灵曾经错把这一丝丝的兴奋误以为是看见了猎物入笼,但后来裴玉廷在海中冲她伸手、巷中拥她入怀,梁幼灵又再次见到了这种眼神。
她很聪明,她略略一想,就想通了——
那是裴玉廷对于自我价值实现的兴奋。
深夜进货、坟场埋尸,这种生活让裴玉廷成为了阴沟里凶兽一般的存在,她没有一丁点的获得感。
没有朋友,亲人来往也不频繁,她的生活单调、压抑、无趣,她看起来沉默寡言、凶狠阴沉……直到有生活在阳光下的人,给她一点暗示:我需要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那么,见了天光的凶兽会怎么样呢?
敬神、护神、爱神。
然后——
渎神。
梁幼灵想,那为什么不顺着裴玉廷的想法来呢。
她只需要撒一撒娇,提供给裴玉廷情绪价值,就能够安安稳稳——
梁幼灵悚然一惊。
她想,我这不是利用她吗。带着施舍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寻求庇护。
裴玉廷忽然朝她的脸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碰。
梁幼灵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又生生停住。她轻声问:“怎么啦?”
裴玉廷搓了搓指尖:“纸屑。”
梁幼灵吃完饭擦嘴,餐巾纸沾了一丝碎屑在脸上,她没有察觉。
这一碰,倒让梁幼灵想明白了:自己这种半吊子,还是不要用理论指导实践了。
管那些弯弯绕绕呢,她就是、她就是想撒娇怎么啦!
——梁幼灵被宠着长大,出来独自生活之后,却不得不竖起一层疏离礼貌的外壳,就和她的坐姿一样,几乎没有一刻放松挺直的腰背。
对于梁幼灵来说,裴玉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她的天光。
梁幼灵摸了摸脸:“还有嘛?”
裴玉廷:“没有了。”
裴玉廷下定了决心:“我这就搬回去住。王开说,章曦监视居住的固定住所是和平小区。”
裴玉廷:“章曦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我会尽快解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