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察觉到目光,脸微微侧过来,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疑惑。
晨光从敞开的窗透进来,将半边脸打得透亮。那双浓密厚重的睫毛下,是一直都亮闪闪的眸。
他这双眼睛生得很漂亮,像汪透彻的清泉镜,所思所想,轻易就能从眸子里投射出来。
简单好懂。
像故人。
当初favorite的黑斑转移到脸上,污染了半边眼睛的时候,他还有些惋惜。幸好,在他的努力后恢复了原样。
“看什么?”
用勺子在汤里戳了戳肉,瞥过去的眼光有些羞躁地收了回来,但没收几秒,就又克制不住地重新偷望回去。
这副小表情像只想偷鱼又担心被抓包的,呆头呆脑的鹅。
周时予自动代入了一下画面,手从桌子下探上来,半按住了额头,浅浅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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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知道周时予在笑什么,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周时予撑住脑袋的那只手给吸引住。
周时予的手跟脸一样,上海人,却有江南水乡的美人长相。修长隽秀的指骨,每个关节的位置都透着粉。此番指尖张开,屈起来抵在额头两端的时候,那手指的弧度勾勒成画。
而画中,缥缈的群山下,是摇曳着的,菩提与莲花。
果然,越狠的人,脸蛋就越具有欺骗性,引得人沉沦。
更何况,周时予不光只有脸长得好。
他见过周时予的手、脚、脸、和脖颈,无一不完美。
这样的人,有在任何处境都能把控全局的优势,也有惹得人自愿追随的本事。
这一点,早在小时候的集训营,他就见识过。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会不同。以为在明知道周时予不是好人的前提下,他绝不会乱了心神。可千算万算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跟周时予共处这么多年的境遇,以至于逃不掉。
做实验体的,几乎没有童年。野蛮生长到现在,小半辈子过去了,可也如身陷囹圄,根本接触不到外人。
所以,他对周时予产生别样的情愫,是注定的结果,唯一没算到的,无非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而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犯贱。在周时予明确警告他别对他动感情后,他还是巴巴地担心人的安危,跑去给人挡枪。
结果,果然,周时予只觉得他多此一举。
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哽着,嘴里含着的鸡汤想咽却又始终咽不下去,哽得他眼眶都红了。
想拍拍胸脯将这口气给咽下去,却忘了此刻自己胸膛上刚取了子弹出来,还伤着,这一拍,力道虽然不大,但依旧牵动了肺腑,嘴里憋了很久的那口汤,终于还是吐了出来,撒了一桌。
没管自己,下意识地先去看周时予的反应。
周时予向来爱干净,这种场面被他看到,他一定会恶心地不想再靠近他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更加无措起来。他没正经读过书,也没人肯真心教他些什么,越是慌乱,他本人的自卫举措就越激烈,所以不待周时予话,就先扔了勺子,嚷着开口,“这汤太难喝了,都给我喝吐了。”
汤汁有些都溅到了周时予的袖子上,周时予瞥了一眼,眼神冷的扬起来。却在看到大声嚷嚷的同时,那红眼眶的瞬间,那股洁癖的厌恶淡了些,连带着怒气也散得干净。
他比年长,又混迹在需要为人处世谨慎小心的周家,察言观色就跟吃饭一样自然,自然能看出浅显表象下更深沉的情绪。
所以周时予没生气,反而站起身,走到身后,伸手替他顺了顺背,“难喝就别喝了,你如果吃不下东西,就去躺着吧,等饿了再喊阿姨做就行。”
与料想中的结果完全不同,周时予的语气和动作都很轻,有些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外人看来,周时予的性格很好,温柔和善,又游刃有余,落落大方,就连对佣人,语气都谦逊有礼。
可在看来,周时予对他却不是这样。可能也是因为他难驯,总是跟他对着干,所以周时予对他毫不留情。
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回回一巴掌后再给两颗甜枣。比如,跟他肢体接触,让他近身这种。
也可能只是他的错觉,单方面的觉得这是甜枣。
所以,这次的软话,也是那句“会毫不留情地舍弃你”的甜枣吗?
顺着周时予的搀扶站起身,走进卧室房间,自己蹬掉鞋钻进了被子里。
他没说话,就这样平躺着,眼睛睁大,侧脸望着周时予。
“私人医生中午还会来一趟,你有什么情况等他来时就告诉他。”
周时予的话落,也不见有反应,等斜眼过去,就瞧见还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漆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