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冷笑,周鹤筹谋许久,杀了那么多人,却不过是为了掩盖当年他被那老畜生玩弄一事。
自己不敢反抗,却以为所有人都合该轮到他一般境地,和他一样沦陷于软弱的泥淖,做那畜生的娈童奴隶。
——却不敢尝试一次,哪怕一次反抗。
“你真觉得是师尊救了我吗?”
她笑着,红唇一启一合继续说着,字字诛心。
“周鹤,我实话告诉你,师尊赶到的时候……那个老畜生已经被我杀了!”
她的神魂足够强大到可以令她使用太炁剑骨,却不代表没有代价。
过度使用剑骨,她胸口钝痛,像是被巨石狠狠撞碎了肋骨,神魂强大的负荷令她被反噬,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擦了擦唇角血迹,脊背挺直,眼神坚毅,并不打算和对方休战,反而继续大声嘲弄:
“不是师尊杀了他!是当年的我,和你一般年岁的稚童,在他碰到我之前,亲手用刀捅碎了那个老畜生的金丹!是我,谢锦茵,杀了他!你这个软弱的废物!”
谢锦茵觉得实在好笑。
好笑什么呢?
像周鹤这种人,爱惜自己的性命不敢反抗那个老畜生,沦为他的玩物与炉鼎,可以说他不幸,可以说他值得同情,是可悲的是受害者。
但他视这件事为耻辱,渴望强大的力量,沦为祸妖寄宿的肉身,第一件事却是杀了当年那些知晓此事的无辜孩子,从此封口。
重九……以及当年苏家村的那些孩子们,全都死在他手里。
他无力反抗比自己更强大的人,于是没有反抗的意识任他们磋磨,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可怜的人,结果转头得到力量,却将刀刃对向那些更无辜,更可怜的人。
这种人,是懦夫。
是连身到心都肮脏的胆小鬼。
这种人,她自内心的鄙夷,鄙夷至极。
手臂被削去血肉的伤口鲜血直流,她不畏惧疼痛放声大笑:“你脏的不是身体,你脏的是心,周鹤,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脏东西!”
“贱人!贱人!闭嘴!闭嘴!闭嘴!” 周鹤被她惹恼,红着眼,疯似得大吼咒骂。
她当年不过也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杀了那个老畜生!一定是苏心珞救了她!若是没有苏心珞,若是没有苏心珞,她也会变得和他一样!
变得和他一样脏。
“杀了她!”
他本想取到太炁剑骨再动手,但对方踩着他为耻的软肋反复践踏,已将他彻底激怒。
他要谢锦茵死!立刻就死!
周鹤话音刚落,方珂就感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拔出手中的剑直直朝谢锦茵刺去。
——她被周鹤控制了。
昨日的记忆犹如走马灯一般,瞬间浮现在方珂眼前。
最先记起的,是男子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谢锦茵必须死。方珂,你去接近她然后杀了她,这样当年之事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听到对方的命令,她抓住男人的袖子,立刻跪下哀求他:“你不能杀她,茵茵她救过我们,唯独茵茵,唯独茵茵……你不能杀她!”
“没用的贱人!”周鹤抬手挥了她一个巴掌,“若不是当年有我,你能干干净净活到现在?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都死了,谢锦茵也必须死!”
方珂止不住抽泣:“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不会杀她,求求你周鹤……”
似乎是她的泣声真的令对方动容,周鹤缄默片刻,俯下身来,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方珂,既然如此,我不勉强你,你只需要不插手此事就好。”
对方温软的笑意令她心下松动,就连面颊的疼痛都忘记了,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隔着花枝朝她眺望来的少年郎。
她爱着周鹤。
她是他,十恶不赦,罪恶滔天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