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煦瞬间清醒过来。
“阿野!阿野你在哪?!”
他顾不上嗓子疼,放声大喊,但周遭是一片死寂黑暗,即便他喊得再撕心裂肺,也丝毫不能搅动这凝固了似的空气。
钟煦拢紧单薄的衣服,强忍着不适撑站起来,在黑暗中一通摸索后现,他这是被人关起来了。
不到十平米的房间,四面无窗,只有一扇被人从外面上锁的木门。
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屋顶的一个墙角里亮着一个红点,钟煦很清楚,那里有只监控探头在运行。
他仰头冲着摄像头挥了挥手,心存侥幸道:“阿野是你吗?别闹了好不好,放我出去!”
不到半分钟后,他忽然力,抬腿狠狠踹了一脚墙面,冲头顶的那个红点大喊道:“你不是仇野,你到底是谁!他妈的快放我出去!你把仇野怎么样了?!”
他又打又骂,直到体力耗尽,倚着冰冷的墙壁无力地瘫坐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笼罩了全身。
他不清楚那群忽然闯入的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处。仇野会不会有事?他又会不会来解救自己?……
胡思乱想间,一分一秒,都成了煎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浑浑噩噩中,钟煦依稀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他瑟缩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循声爬过去,刚要出声呼救,就听见来人在门外交谈起来。
“这次的事,替我谢谢仇伯伯肯手下留情。”
“柯先生不用客气,你这次能把人带走,下次可就不会有这么好运气了。”声音有点小,钟煦听不清楚,他侧头贴在门板上,只听那人继续道:“也请你转告里面的人,如果钟煦再出现在仇野面前,后果自负。”
蒋文安!
不会有错,就是蒋文安!
钟煦再顾不上许多,开始疯狂拍门,约莫半分钟后,他听见了外面门锁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他一个踉跄摔了出去。
“小心!没事吧?”
有人及时搀了他一把,钟煦这才没有扑倒在地。他抬头一看,反应了两秒钟才想起柯俊远的名字,再去看柯俊远身后,只见一个挺拔的背影快走几步后,消失在了长廊的拐角处。
陡然脱离黑暗的双眼,并没有办法只凭着一个远距离的轮廓判断出那人身份,钟煦推开柯俊远想追上去确认,但他浑身无力,只走了两步就摔了一跤。
“别乱动了,”柯俊远按住他,一脸关切,“你现在身体情况很不好……”
“那是不是蒋文安?!”钟煦追问道,“仇野人呢?他人在哪里,他还好吗?”
柯俊远微微蹙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啊!”钟煦也不知道从哪里凭空生出的一股力气,猛地抓住柯俊远的衣领,势要从他嘴里要出一个答案,“快他妈回答我!”
“……他人很好,”柯俊远定定看着他,表情看不出半分破绽,“刚才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仇野他……”话说一半,他露出几分不忍,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总之你先不要跟他见面了,我先带你离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钟煦一僵,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钟煦……”
“什么叫我先不要跟他见面了?你他妈算老几!”
钟煦愤愤地推开柯俊远,扶着墙连走带爬地朝走廊那头追去,踉踉跄跄的身影缩成柯俊远眼中一小团摇晃的光斑。柯俊远扬唇一笑,随即快步跟上,握住他的肩头,将人按在楼梯上。
此时他的表情夹杂着担忧、痛心和一丝恨铁不成钢的责备,简直称得上天衣无缝。
“你别傻了!刚才没听见蒋文安说么,你要是再出现在仇野面前,后果自负!就是去找死,懂吗!”
“用不着你管……”
“这两年你们不在国内,不清楚这段时间生了多少事情。我这么跟你说吧,”柯俊远顿了顿,“仇锐达快不行了,天越集团内部乱得很,仇野再不回去,那他家打拼多年的成果就要被人分吃干净了。你觉得仇野能袖手旁观吗?但凡一个有野心、有自尊的男人,都不会甘心的。”
“那跟我去见他有什么关系?”
钟煦不耐烦地想拨开他,肩膀却被柯俊远握得生疼。
“因为仇锐达不让你们在一起,换句话讲,”柯俊远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仇野为了他的继承权,不要你了。”
钟煦怔了一下,忽然扯着沙哑的嗓子高声骂道:“放你妈的狗屁!”
“我知道这种事很残忍,很难让人接受,虽然仇野他自己也是纠结了两天时间才下定的决心,但这就是他的选择!”柯俊远一字一顿重复道,“他放弃你了。”
“胡说!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钟煦红着眼圈推开他,不顾一切地冲下楼梯,跑上满是积雪的大街。
他不知道仇野现在在哪里,就只管闷头朝一个方向狼狈地狂奔。
短短一百米的距离,他三步一滑,五步一摔,还没跑到街角就已脱力地瘫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
寒风灌进衣领里,沁入骨髓的冷。
钟煦打了个激灵,随即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空的。
什么都没有。
仇野赐予他的那个黑皮项圈,也是他和仇野间最为深刻的羁绊象征物,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