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为了天下而自我牺牲、甚至背上骂名的人,侯灵自问无法对其口出恶言。
古丹深淡淡道:“这当中是非曲直,外人又怎能知道,我虽于卜算一道小有心得,却也无法得知一个从未见过之人的生平功过,更何况……”
古丹深目光放在了方觉身上,“有关方乐生之事,历来被‘他’庇护,旁人想知道点什么,是万万不能的。”
方觉缓过神来,正欲发问,古丹深却好似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你肯定想问,若真是这般,我又如何知道方才所说这些。”
“呵”古丹深冷冷淡淡笑了一声,诉说着无尽的无奈,“还用说么,我方才所说,正是方乐生想要星宗知道的,星宗不过是‘他’挑中的传话之人罢了。你想要的答案星宗没有,但你之所为,早在方乐生意料之中,是以方乐生给遮蔽真相的幕布开了一道口子,通过这道口子,你就能知道方乐生想要你知道的真相,而星宗所知,便也只有这道口子。”
“什么口子?”
古丹深收回目光,看向星殿中那在自由飘荡着的数阵,道:“方乐生已死,当中牵连之人离世的离世,遗忘的遗忘,有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地过了数千年。剖开真相,未必就是好事。”
古丹深嘴角轻轻上挑了一下,“你既然来了,选择的机会就到了你手上。”
方觉其实本来没什么纠结的。
理智上他当然相信方乐生是个好人,可好与坏往往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定义,事情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一个人为了救十万人,选择杀了一个人,他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这自古以来就是有名的电车难题。
方觉自问自己没办法给出答案,但选择权来到方乐生手上时,方乐生选择了杀少救多。
方觉当然可以站在道德最高点、轻飘飘说一句方乐生做错了。
可是,方乐生分明有办法却什么都不做,放任所有人一起死,到时候死去的,又何止被牺牲的这数万人。
数万人数量庞大,但对彼时的天方来说,一日之内死于血魔之人都不止这个数,且随着这些人死去,血魔也会越来越强大,继续拖下去,本来有用的法子或许会因为双方实力差距越来越大而最终无用,最后绝大多数人都死于那场劫难……
所以方乐生,真的错了吗?
方觉无法简单以一句对错来评判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是方家仅剩的血脉就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地说方家人不会再计较方乐生的所作所为。
真正让方觉难以下定决心的,其实是古丹深最后的话——方家宁家与丰家,包括古家,这么多人中,大约只剩下他一个人执着于真相了。
而这个真相对他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不是的。不知道真相,他不会有任何损失,执着真相,也许只会带来新的牺牲,甚至为只追求平静生活的人带来生活上的不平静。
可是……血魔呢?
如果他就这样放弃了,他永远不会知道血魔的来历,也不会知道方乐生如何战胜的血魔,血魔又是怎样复生。
如果不能了解当中细节,那所有降服血魔的方法都只是一时的,终有一日,血魔依旧会重新出现在天方。
血魔就像一把永远高悬在天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将天方毁于一旦。
“选择的机会从来不在我手上,从血魔没有真正被消灭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我们都只会走在方乐生设计好的道路上。”方觉回答他,还不忘把自己和古丹深拉近一把距离,“星宗掌握了什么消息?”
“想要重现当年真相,须齐备三个条件。其一是宁家人手中的玄雾印”古丹深看着方觉的双眼,“其二是方家人的血液。”
“我的血?”方觉突然想起当时在兽人大陆地心深处时,又想起方才古丹深所说方式全族以血脉之力诅咒……
他不由有几分想苦笑,方家人的血,还真是好用啊。
“那还有一个条件呢?”
古丹深却只摇头,“这最后一项条件最简单却也最困难,你须拿到山海图。”
“山海图?”方觉只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耳熟,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出什么来(主要这名字太烂大街了),好一会才从记忆中扒拉出相关讯息,“天海阁的山海图?!”
古丹深点头,“正是天海阁镇阁之宝——山海图。”
这东西还真不好搞——
方觉原先就听说过这玩意。
山海图从外表看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画卷,周身察觉不到丝毫灵气。
因其特性,世间少有人见过其真身(或者就算到你手里了,你也不知道它就是山海图),修界之人只知山海图在天海阁,却并不清楚它真正的所在,传闻只有在宗门面临无解的大灾难之时,此图才会横空出世,为宗门消灾解难。
平时想找到山海图,没门。
“统,这山海图你有头绪不?”
脑海中沉寂了一会,那声音便道:“此物与方家有些渊源,你若见了山海图,自能知晓。”
方觉询问了使用方法后,投桃报李,也主动提了有血魔之事自己的一些所知,但在如何处理血魔一事上,两方倒是出了分歧。
古丹深还没说什么,侯灵就已忍不住道:“血魔一事攸关天方存亡,若不亲眼所见,星宗绝不会轻易信你。”
虽然今天才认识这位仁兄,但短短接触过后,方觉心知这就是个犟种,平时有点什么都很难改变他看法那种,现在扯到血魔,想让对方改变看法,还不如期待他原地飞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