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日间,各种生死事情一桩桩砸在他脑袋上,已然让他乱了阵脚。
痛失母亲,而母亲竟然又是被父亲所杀,父亲入狱,昨儿还完整的一家子,这就要散了。
偏这个时候,还有人落井下石。
温家是有多狠,才能在此时此刻搬陪嫁?
不,温家一直都狠,若不是温鸢坚持和离,父亲岂会杀了母亲?
阮孟骋一口气梗在嗓子眼里,耳边又是胡嬷嬷“越窑兰纹缸一只、磁州窑经瓶一对、瑶山群玉盆栽一组”,喋喋不休,他脚下踉跄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你、你别念了……”阮孟骋的呼吸乱了,“搬,随便你搬。”
胡嬷嬷道:“还是要一样一样点清楚的,这是规矩。”
去他娘的规矩!
阮孟骋只恨自己不能昏过去了事。
胡嬷嬷一丝不苟地念完了,把嫁妆册子摊到阮孟骋面前:“姑爷看一眼,没错吧?至于缺了的这些东西,我们吃些亏,下午就把单子送去昌盛典当行,让他们算个价,到时候姑爷照着报价给银票。”
说完了,胡嬷嬷也不管阮孟骋,手一挥,示意继续搬东西。
她自己理了理衣摆,眼珠子一转,心定了。
刚才的表现,气势是差了点,但道理说明白了,她还是满意的。
离优秀还有距离,她可以继续进步。
影壁旁,霍以骁从头听到尾,眉头不知不觉间越皱越紧。
温鸢的嫁妆,就这?
就这?!
就这么点东西,还值得温宴扛着冷死死惦记?
定安侯府的底子是真的空了吧?
难怪给姑娘用不上好东西了。
霍以骁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胡嬷嬷办好了所有事,转头瞧见霍以骁的背影,又看一眼还瘫坐着的阮孟骋……
差距啊!
只有对比,才能体现差距!
以前府里觉得,大姑爷虽然只是知府之子,与公候伯府相去甚远,但他本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相貌也不差,侯府招为东床,也差不多。
可跟霍大人家的侄儿一比,哎,云泥之别都不算夸张。
五官、出身、口才、武艺,比这些跟欺负人似的,更大的差异是遇上事情的应对。
一个游刃有余、占尽上风,一个无所措手、连最基本的应对都没有。
当然,那些都不及“待姑娘上心”这一条。
她是温家的仆妇,比高下当然是要比谁对温家姑娘好。
阮孟骋在定安侯府就敢对大姑奶奶呼来喝去,而霍家这位,那天在顺平伯府怎么怼的季究,她胡嬷嬷是亲眼看到的。
十之八九,为了三姑娘,直接把季究扔下水的也是他。
连破案子、抓犯人,霍公子都替侯府出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