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馥云四十多岁,一向是个热心人,隔三差五就想给云槿介绍对象,可她并不知道,云槿对自己失婚妇人的身份虽有体会,却无心得,她每天想的不过是怎么管好儿子,在那小子搞了破坏之后重建家园。知道她是好意,云槿也不能不跟人家客气客气,&ldo;姚姐,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情啊,嵩嵩一个人就把我折腾坏了,等他大点再说吧。&rdo;&ldo;可你要知道,女人年纪越大越不好找,我替你想过了,像你这种情况,找未婚小伙子的可能性不大,只能找离婚的,而且最好是没有小孩的,这样可以减轻负担。&rdo;姚馥云推心置腹的说。听到云槿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姚馥云知道她还是不同意见面,劝道:&ldo;见见面不碍事的,还能多个机会认识点新朋友,你现在整个人被嵩嵩困住了,一点社交都没有,还不到三十岁的人,暮气沉沉的像个老妇女,我为你好才跟你说,你不能这样下去,离婚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态度对,人生照样精彩。&rdo;这样的劝话,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几次,搞得云槿听到上句就能猜到下句,可她的态度,也始终如一,不反对也不附和,这耳朵听那耳朵冒。端详着桌上的盆栽,云槿的视线停留在那里,思想却不知道飘到哪个爪哇国。姚馥云说的口干舌燥,却见她还是这副无动于衷的神态,只得苦笑一声,这丫头,她还是没想通啊,要不就是,她还惦记她那个前夫。云槿是从别的单位调进现在这个单位的,刚来的时候简历上填的就是离异,然而,单位里却没人知道云槿的前夫是干嘛的,云槿也只跟别人说,前夫是个普通军人。姚馥云却知道,以云槿普通的家境而言,她那个前夫不会简单,她们这个单位,是海军机关里待遇最好的部门之一,能进来的,不是各级领导的子女,就是国家定向委培的科研骨干,总之一句话,普通军人的前妻,是不可能从地方京剧团一步到位调进这个单位的。云槿之前在京剧团里担任编导,这是有一次单位聚餐时,她自己无意中跟姚馥云提起的,那时候她刚来不久,还很谨慎,关于她的家庭谈得很少。可就是从这样有限的谈话里,姚馥云就了解到,云槿结婚很早,婚后一年多小俩口闹得挺凶,孩子半岁不到的时候,云槿就提出了离婚,离婚后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现在孩子已经两岁多了。云槿挺不爱提那个人的,姚馥云试探的问过几次,都被她拿话搪塞过去,于是姚馥云心里有数,别看云槿这个人平常不声不响,看着有点憨,可心里主意却不少,她不想说的话,谁问也没用。下午的政治学习很枯燥,云槿上下眼皮直打架,忍了一个多钟头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打起了瞌睡。前一晚,她陪着家里那个小魔头搭积木玩游戏到凌晨一点多,早上六点又得起c黄送他去幼儿园,下午两三点钟这个时候,正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ldo;请个别同志端正一下态度,怎么能在政治学习的时候打盹,太不像话了。&rdo;政委贺文牧虽然没有点名,目光却像几百瓦灯泡一样对着云槿发光发热。云槿像是没听到贺文牧的话,还在懵懵懂懂的迷糊着,姚馥云胳膊肘捅捅她,压低声音,&ldo;别睡了,政委要点你的名了。&rdo;说时迟那时快,贺文牧已经确认目标,发射炸弹,&ldo;孟云槿‐‐&rdo;&ldo;到!&rdo;云槿应了一声。不知为什么,她的本能反应就是喊到。会场顿时有人哄笑出声,贺文牧咳嗽一声,没有继续批评云槿,隔了一会儿才又开始宣读十八大讲义。政委同志心中嘀咕,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背景,进单位时间也不算短了,总是这么缺根筋似的,她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机关里混日子的平庸之辈,当不了先进,可也不是最差的。然而就是这么个人,你还就拿她没办法,从云槿进单位那天起,就有好事者调查过她的背景,却没有一个人查出来她是怎么从地方上挤进来的。这一点让人很奇怪,但是,也没人专门去研究。贺文牧也翻过云槿的资料,看到她写的家庭情况,父亲是京剧演员,听名字倒也不是一点名气也没有那种,上过春晚上过戏曲频道,可也仅限于此,见惯了高官的贺政委并不觉得京剧表演艺术家算是什么资深背景。在这种体制内的单位,没背景的人总是很吃亏,于是贺文牧放心大胆的在会上点云槿的名,却又不想把她彻底得罪,做人做事留余地,一向是他的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