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桐步伐轻快地下楼,心情十分不错:“去接孟西岭,他从西藏回来了。”
夏秋白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孟西岭”这三个字,脸色一沉:“你干嘛总去找他?”
夏黎桐满不在乎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他?”
夏秋白无奈:“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总和他粘在一起像什么话?而且我和你孟叔叔已经分开那么久了,你一直缠着他也不合适。”其实还有一些原因,但她无法说出口,难以启齿。
夏黎桐的眼神和语调一样淡然:“你有你的私心,我有我的立场,你应该理解我,就像我从没埋怨过你把我扔在院一样。”
夏秋白哑口无言,怔怔地望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心头说不出的郁滞。
女儿的那双杏仁眼遗传了她,很是好看,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睫毛比她的浓密修长,瞳色也比已经人老珠黄的她更为漆黑明亮,但那双眼睛看似目光灼灼,却没什么实际温度。
这孩子看人是冷的,从眼睛冷到了心里。
她只是把她扔在孤儿院扔了三年,从三岁到六岁而已,但是再领回来后,她的孩子就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她的心思变得很沉、很重,而且性格和心理都过于早熟,完全不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更像是一个冷漠绝然的成年人。
成年人或许也没有她的心思重。
有时她甚至会觉得这丫头的心是石头做的,冰冷坚硬,没有同理心和人情味,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冷漠的性格在她的身上展现的越明显,即便是对待她这个当妈的她也是公私分明、锱铢必较,常常一句话就把她怼的心虚理亏、不知所措,就好比现在。
在“孤儿院”这个话题上,她永远是亏欠着她的,所以,夏秋白只能让步:“那你早点回来。”
夏黎桐在鞋柜前换上了黑色短筒皮靴:“今晚不回来了,在孟西岭那里住。”
夏秋白急躁又不容置疑地说:“不行,不可以。你已经十九岁了,他也是个成年男人了,你要懂得避嫌,还有,不许再喊他孟西岭了,他是你哥,继续喊他哥!”
夏黎桐:“你和孟叔叔离都离了,为什么还要我继续喊他哥?是哥哥的话为什么要避嫌?你到底是想让我喊他‘孟西岭’还是喊他‘哥’?”
夏秋白说不过她,恼羞成怒:“你少给我说绕口令,我让避嫌就是让你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你自己心里有鬼,不要牵连我。”夏黎桐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语气平静而淡漠,“我的命是你给的,但我的人生不是,所以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夏秋白浑身一僵,呆若木鸡地望着自己女儿,神色中充斥着错愕与悲戚……她才十九岁,就已经能说出来这种话了?
“你也不用难过。”夏黎桐又安抚了自己母亲一句,“我还是爱你的,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她没有骗人,她是真的爱自己的妈妈,也从没责怪过她把自己扔进了孤儿院,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最在乎她,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挡她的路。
谁都不能挡她的路。
说完,夏黎桐推开了家门,冒着雪走了出去。
室外的空气清冷,吸一口气,整个肺都是凉的。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长及膝盖,十分厚重,一般人还真驾驭不了,太压个子,但好在她有着一米七的高挑身材,能够很好的驾驭这种毫无修身感的衣服;她的脑袋上还戴着顶粉红色的毛线帽,帽子顶端有一个毛茸茸的小球球,鬓角两侧垂下来了两根用毛线编织的小辫子;脖子上缠着的粉红色围巾和双手上戴着的这对手套跟帽子是一套的。
走到院门口时,夏黎桐回头看了一眼伫立在飘雪中的三层小楼,不出预料,真的很美。
复古典雅的洋房别墅设计——砖红色的外墙壁,黑色铁艺窗框,露天大阳台——很有时期上流社会的高档雅致风韵。
楼前还有一片精心布置的花园,花园正中央栽种着一棵海棠树,到了四月份,粉白色的花朵满枝绽放,团团簇簇,赏心悦目。
唯一的遗憾是,海棠无香。
推开小院的大门,朝东走一百米多米,有一座私人医院,专为上流社会的富人体检看病做疗养。
这是她妈开的私人医院,每年盈利成百上千万。
夏黎桐心里清楚,她们母女俩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全仰仗着孟利嵩。
要是没有孟利嵩,她妈现在说不定还是一个拿着微薄薪水的卑微小护工,而她只会更惨,说不定还在孤儿院里,继续当一个双腿畸形离不开轮椅的残废,连学都上不成。
是的,她小时候是个残废,全靠孟利嵩把她从孤儿院里捞了出来,然后送她去美国治病,大把大把的金钱砸向了她的双腿,硬生生地把她的腿给砸好了。
没有孟利嵩就没有今天的她。
而且孟利嵩对她比对孟西岭还好,真正地做到了视如己出,直到现在也很关心她。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她虽然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但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她早就想好了,要是哪天自己真的精神失常变成了疯子,一定要提前用刀在手臂上刻一句话:「孟利嵩是个懂礼貌的好人,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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