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不想去找他们了,觉得丢人,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挤出了一个笑容:“你们怎么来了?”
小树似乎看透了她的内心,冷笑着揶揄了一句:“哟,公主不想见我们这种平民?嫌丢人?”
她当即哑口无言,羞耻又尴尬。好在小棠帮她解了围,温和地笑着说:“别理他,他就是个毒舌,我们是来找你玩的。”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了鸣笛声,她回头一看,是孟西岭开着车来接她了。路对面,驾驶室的车窗降下,孟西岭朝她挥了挥手。但她没有跟孟西岭回家,让他先走了,然后就和小棠小树一起去吃饭看电影。小树说他结账,她没让,小树的钱是奖学金,她的钱是零花钱,花着不心疼。
晚上回家后,她怀揣着一股青春期的争强好胜心,问孟西岭,记不记得那个染了雾蓝色头的女孩?
孟西岭说有印象。
她觉得他肯定记得,因为那样出挑的打扮,换了谁都会不由自主的多看几眼。然后,她又问:“那我和她谁好看?”步入青春期,她慢慢地张开了,越变越好看,学校里面喜欢她的男孩又很多,所以她自信了起来,不然也不敢问出这种问题。
孟西岭想了想,说:“都挺好看。”
她没说话,心却沉了下去。
她知道,在孟西岭的心中,一定是小棠更好看,不然他一定会回答:当然是你。正因为小棠比她好看的多,即便是一副不良少女的打扮,也难掩天生丽质,令人一眼难忘,彻底把她比了下去,所以孟西岭没办法说谎,只能用“都好看”的说法来安慰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少女时代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甚至开始嫉妒小棠。
从那天后,她有很长时间没有和小棠见过面,一是因为生气,二是因为自卑,三是因为敏感的自尊心,不想再给小棠当陪衬,被她比下去。
思及至此,夏黎桐忽然笑了一下,笑得讥讽,像是在对自己说:夏黎桐啊夏黎桐,你可真是小肚鸡肠啊,小棠对你那么好,你却嫉妒她,还疏远她,真没良知,别忘了你的第一辆轮椅还是小棠带着小树一起给你做的呢。
孤儿院没有那份闲钱去给一个小残废定制轮椅,每天早起之后,老师会给她穿上尿不湿,然后把她放进小椅子里,搬到花园晒太阳,一晒就是一天。那时,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小朋友们在花园里活碰乱跳,孤独、难过又羡慕……她也想和大家一起玩呀。
后来某一天,小棠和小树一起把一个安装了轮子的牛奶箱推到了她的面前,这就是她的第一台“轮椅”。
牛奶箱是他们捡来的蓝色小塑料箱,四个轮子也是用捡来的硬纸板卷成的,外面还包了胶布,可以防水……想到这里,夏黎桐又笑了,心想:两个不到五岁的小孩,竟然还懂得防水。
后来,他们两个合力把她扶进了牛奶箱里,带着她一起加入了小朋友们的接力棒比赛,小棠还对她说:“我们推着你一起跑!”
至今她仍然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好,灿烂又明媚,天空上万里无云,蓝的像是用水洗过。他们推得并不快,但她真的体会到了奔跑的感觉,尤其是从其他小朋友的手中接过接力棒的那一刻,她开心极了,好像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可以融入大家了。
“桐桐。”
孟西岭的声音打断了夏黎桐的思绪,她瞬间回神,循声看去。
孟西岭已经停好了车,夏黎桐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推门下车。
因为今天去了公司,他穿得比较成熟正式,白衬衫、灰领带,配黑色西服裤,外搭一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黑色袜子,黑色皮鞋。
夏黎桐的幽默感忽然就上来了,在孟西岭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朝他伸出了右手,身姿挺、字正腔圆:“孟总好,欢迎莅临我司指导工作。”
孟西岭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却没握她的手,而是没好气地在她横在半空的手掌上拍了一巴掌,板着脸说:“你还好意思嬉皮笑脸?”
夏黎桐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重揣回了兜里,叹了口气:“当好人真难,见义勇为还要被请家长。”
孟西岭蹙眉,不赞同地询问她:“为什么要动刀?”
夏黎桐:“吓唬吓唬他,不然他不给我开门。”
孟西岭:“我是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老师?你动刀子才能做成的事情,老师不动刀子就可以,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暴力的方式?”
夏黎桐想了想,说:“事态紧急,我忘记喊老师了。”
孟西岭不置可否,面色严肃地审视着她。
夏黎桐耸了耸肩:“信不信随你。”她刚才说得是实话,但是……并不完全是实话:她确实是忘记了去喊老师。可如果真的想起来了,自己去第一时间找老师么?不会,因为她享受亮刀那一刻的疯狂,享受猎物的惊慌,享受撕碎虚假的文明社会的礼貌外衣的感觉。
她的骨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怂恿着她去变成一个疯子,没有缺口的话,暂且还能压制,一旦缺口打开,她将会变得不受控制。
孟西岭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她说:“以暴制暴是最逼不得已的一种方式,在有不同选择的前提下,千万不要选它。”
夏黎桐心说:你仁慈,你不染尘埃,世人可不都像是你一样仁慈清白,我也没你那副菩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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