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中,少年沉吟了许久,将声音压成?了一道?线,风吹即散地?,温言哄了一声:“别哭了,我是王八蛋,行?吧?”
深夜的另一厢,几刻钟前。
故人续旧,难免怀念前尘往事。
兰姈听到他?们醉酒入肠,一时口快,竟在席上揶揄起赵桓晋如今老成持重?,雷厉风行,简直令人不敢联想,他?就是当年那个为见?美人一面,不惜使尽千方百计翻墙的痴情公?子哥。
兰姈面露窘色,也不敢去端详赵桓晋的神色,为了避免尴尬,提前起?身在宴席上作了别?。
兰姈走到薛府侧门马厩前,迟迟未等到郑府的马车回来接她。
马房的车夫道今日?家中要用车的人多,他?需在宴后才能折返回来。
兰姈迟迟不见?车影,疑心是临时有了变故,思忖着要不然走路回去?。
玉裳跟在她身旁,皱眉道:“这儿离家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天色已黑,奴婢担心走夜路不安全。”
秋夜更深露重?,兰姈望了眼如墨的夜幕,犹疑了片刻,寻思着回薛府借盏灯笼。
一转首,男人宽厚端正的胸膛入目而来,暗色纹路在衣襟上波光流转。
赵桓晋见?她有意回去?,遂问道:“姈妹妹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男人喝了点酒,微微的酒意弥漫,貌似心情还不错,并没有被席面上的揶揄,闷了心腔。
一会生疏的“郑夫人”,一会熟悉的“姈妹妹”,他?的心思令人琢磨不透,不论是哪句称呼,都叫得兰姈头皮发麻。
兰姈低头作答道:“妾身回去?借盏灯。”
赵桓晋仰首不见?郑家的马车,温言道:“我送你回去?。”
“不必。”兰姈不假思索地拒绝,迎上他?幽幽沉沉的视线,上位者的尊严尽显,兰姈福了下?身,“多谢大人好意,妾身刚才席面吃多了,正想走路消一下?食。”
赵桓晋眼底漾起?了温润的笑意,低低笑了声。不知是笑话她吃得多,还是笑话她的借口一如既往拙劣。
他?扬手召小厮递了盏灯笼给她。
兰姈行礼拜谢,转身,落荒而逃。
绕过街头,兰姈悄然松了口气。玉裳打着灯笼,引她朝着郑府的方?向?回去?,转而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从身后响了起?来。
赵府的马车尾随而来,在她身后三米开外的地方?,缓缓前行。
车帘从始至终阖着,兰姈却似透过那一层厚厚的帷幕,望见?了男人端坐里面的身影。
兰姈如芒在背,不禁咬紧了下?唇前行。
他?并没有纠缠的意思。
只是驱使马车一直在她身后默默跟着,直到看见?她安全到家,才掉转车头离开。
兰姈站在门前,回头掠了一眼马车辘辘离去?的背影,默然良久,垂眸叹了口息。
转过通往后院的长廊,兰姈心中乏味,只想回屋休息,一道娇艳的身影衔笑而来,忽而拦去?了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