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常常回侯府看阿娘。
因为想起了上一世最后五年的事,她心里唯一的郁结也消散了,父兄没有冤死狱中,阿娘也没有孤独的对抗病痛,他们被夏渊照顾,都过的很好。
方姨娘因为一双儿女都有出息,在侯府的地位越来越高,侯夫人郑氏按捺不住,耍了很多花招,但侯爷经夏渊提醒,对嫡妻多了个心眼,自然就看出了端倪,郑氏露出的马脚越来越多,令侯爷瞠目结舌,他从没想过,身边睡了二十余年的人,竟有另外一幅面孔。
郑氏被赶到乡下的庄子里,方姨娘成了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主持着中馈之权,侯爷念及孩子,不可能对郑氏太过绝情,方姨娘完全理解,并不计较这些。
她唯一牵挂的是远在边关的儿子洛锦鸣。
香桃知道母亲心里的挂碍,时常把边关送来的捷报念给她听。
边关战况异常激烈,北狄国主疯了般进犯,不计代价的调来六国的同盟军想在深冬到来之前占据乌里山,但西北军顽强的抵抗住了他们一波波的进攻。
最的捷报已有反压的驱使,呼耶的同盟军已经全线退守到乌里山后。
但是夏渊大有乘胜追击,全歼敌军的势头,他带领一万精骑深入到乌里山内部,洛锦鸣亦自告奋勇的随夏渊而去。
方姨娘眉心一皱,儿子去了边关,她的心也跟着去了,从侯爷嘴里,多少打听了一些状况,闻言,她焦急道:“据说,深冬时节,乌里山大雪纷飞,滴水成冰,此时距深冬已不足整月,他们能赶回来么?”
香桃虽然也暗暗的担心,觉得夏渊此举太过危险,但她相信夏渊不是冒进之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有是经过深思熟虑。
她安慰阿娘道:“阿娘不必担心,之前的困境比这大多了,呼耶以十倍的精兵压过来,还不是被西北军打的落花流水,夹着尾巴逃了回去,这次定然也能逢凶化吉。”
方姨娘心里不安,拉着香桃去白马寺为西北军祈福。
香桃抽空去了一趟小院。
这里虽然据白马寺的建筑群不远,气候却暖和的多,雪落不到这里,苍松翠绿,植物半青半红,别有一番味。
外面冬天还没走完一半,这里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入春,院里那颗桃树,枝头鼓着一个个的小包,跃跃欲试的想要绽放。
香桃站在桃花树下,仰着脑袋向上看,喃喃自语,“他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你们已经开过几茬。”
她会安慰母亲,却安慰不了自己。她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和他见面。
败了,他不会偷生,一定会在战场上拼尽最后一滴血,自此,他们天人永隔。
胜了,他是功高盖主的大将军,甚至可以独立养活一支军队,无论宫里谁掌权,卧榻之侧,岂容猛虎鼾眠,他此生注定不能回京,他们分割两地,中间隔着遥远的距离。
或许——,可以去找他。
会不会太奇怪,太主动,太不可思议?
她一头乱麻,这想的都是哪跟哪啊。
她用手指点点桃枝上的小鼓包,蹙眉道:“你呀,和我一样,就是太心急。”
她正默默烦躁间,远远的瞧见彩月带着元丰帝身边的康公公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
及至走的近了,康公公尖着嗓子道:“将军娘子,不好了,边关来函,乌里山出大事了。”
*
御书房,元丰帝瞪着双眼,沉声问香桃,“你确定么?”
香桃回答的掷地有声,“启禀陛下,妾身决心已定,恳请陛下恩准随援军共赴边关。”
元丰帝尝试着劝说,“你要知道,京都到边关,路途遥远,边关情况紧急,大军要马不停蹄的赶路,会有很多的苦头,身强力壮的军兵尚且吃力,更何况你一个女子。”
瞥了香桃一样,他面露不忍,最终还是继续道:“边关奇冷无比,你就算过去,与夏渊也没有任何帮助,反倒是让他多了一份担心。”
香桃眸光坚毅,施然叩拜道:“谢陛下关系,但妾身心意已决,不会轻易改了,还望陛下成全。”
道理她都懂,可是这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她必须要这样做,否则重来一世,也不过是徒留悔恨。
元丰帝从来没见过这么坚定的目光,心中一热,他扶香桃起身,“好,朕答应你。”
“谢陛下!”香桃声音利落,眼眸清亮,里面有光。
第59章大结局
塞外的春天来的特别晚,仲春时节,青草在雪水的滋养下,才冒出头。
草地上耸立着一排排军帐,威严肃穆,像耐心潜伏的猎豹,等待时机一口吞掉猎物。
最大的军帐里,夏渊慢条斯理的系着中衣的带子,这件中衣他贴身穿了半年,每次换洗都是折磨。
离京出后不久,崔副官交给他一个包裹,是香桃提前一天拿给崔副官的,嘱咐他离京后再给夏渊。
接过来的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打开一看,果然是一件中衣,蹩脚的针眼,柔软的面料,一看就是香桃亲手缝的。
临行这几天,她日日忙碌,也不知道熬了多长的夜,才缝成了这件衣服。
他紧抓着衣服,手上青筋暴起,骨指泛白,喉头仿佛被堵了一个石块,哽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