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抬起,可棺材绳都没拉紧,好像轻飘飘的。
我爸和我哥见起了棺,好像都松了口气,忙放了一通引路炮,示意快点走。
那些抬棺匠脸色都不好看,但前面已经发了路引,不走不行,只得硬着头皮,抬着棺朝前走。
我趴在棺材上,看着这半松着的绳子,也知道不对了。
就算棺材里是空的,可我和棺材加起来,也不会让这绳子都绷不紧吧。
但我爸和我哥真的以为没事了,碰到路祭的,立马爽快地下跪回拜。
奶奶平时在村里口碑很好,有出殡不用路过的人家,还特意在我家门口不远的地方摆了张桌子,插了香烛,撒一轮纸钱,放一轮鞭炮。
可无论是谁撒的纸钱,都会被风卷着,飘在空中,浮浮沉沉的,就是不落地。
随着出殡队伍往前走,那空中飘浮的纸钱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就好像阴魂一样,跟着出殡出队。
那些送灵的人,也感觉不对,开始窃窃私语。
鞭炮声响个不停,除了我,没有谁能听到那只公鸡一路都在咯咯地叫。
像是母鸡刚下了蛋,又像是在咯咯地怪笑。
刚祭了几家,很多小孩子就跑到路边,或是扑棱着空中的纸钱玩,或是捡鞭炮玩。
他们三五成群,在棺材左右窜来窜去,一边捡还一边唱:「鬼抬棺,公鸡叫,孝子贤孙先莫笑。纸钱飘,香火旺,燃尽香烛黄泉到。」
他们唱得声音又还整齐,就好像在学校课堂里念课文一样。
而且他们窜来窜去,不时还捡个鞭炮,用香点燃乱丢。
原本见棺材抬起来,松了口气的我爸和孔雨轩,脸色都开始发沉。
胡道长立马示意别人,将这些孩子赶走。
我原本趴在棺材上,转眼四看。
听他们唱着「鬼抬棺」,再看着这轻飘飘的抬棺绳,忙低头朝下看去。
可我被绑在棺材正中间,头往下低,下巴都抵着棺材盖,也看不到棺材下面。
只得将头侧偏在棺材上,朝一侧看去。
但我依旧看不到棺材下面的情况,只能顺着棺材板一点点地往下瞥。
却见一只只青白的小手,贴着棺材,用力朝上撑着。
或许是感觉我在看,昨晚那坐在我身上的小女孩,猛地从棺材前头蹿了出来。
她咧嘴朝我笑了笑,跟着又缩了回去。
只剩一双青白的小手,用力托着棺材。
再傻,这会我都知道,她们都是小鬼了!
胡道长也因为那些孩子唱的童谣开始害怕,趁着有人路祭,抓了只活公鸡,直接杀了。
将鸡血和着米,装了一米升,递给那个烧香烛的。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烧香烛的就捧着米升,朝这边走了过来。
每走一步,就抓一把米,往我头上撒。
那米混着鸡血,黏糊的腥味,重重地撒我头上,砸得我脸皮生痛,更甚至有的落在眼睛里。
随着鸡血米撒落,棺材下面传来尖叫声。
跟着原本轻飘飘的棺材绳,也一点点地拉直。
那些抬棺匠的腰也一点点地变弯,更甚至开始走不动,棺材一点点地往下落。
胡道长见状,好像早有准备,掏出几道符,贴在抬棺杠上。
旁边又来了一队抬棺匠,往棺材绳边伸了杠子,跟着喊着号子,一起加杠抬棺。
这才没让棺材落地!
胡道长又瞥了我一眼,直接扯了张画着符的黄布,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但能感觉棺材被抬了起来。
好像一切都变得顺利,除了鞭炮声和孝子贤孙对着路祭的人回拜,和唢呐声,连那公鸡咯咯笑的声音都没了。
我心却一点点地变沉,奶奶死得诡异,只要我下棺就会死人。
更有鬼抬棺的怪事,想来四阿奶的女儿哭着说「作孽」是真的。
可奶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产婆,这会死了,还这么多人设路祭,到底作了什么孽?
现在孔雨轩出来当贤孙,我这当替身的,难道真的要跟她陪葬吗?
心头一阵阵发酸,开始害怕。
爸妈从小不喜欢我,我都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她确实是这个家对我最好的。
可我知道,她真心喜欢的只有孔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