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惜欢面色铁青,但在对上顾元初那双澄澈双眸时,不知为何,戾气稍缓,良久后突然抿唇道:“这不是我的。”
顾元初歪头,突然猛地将手掌往下一撑。原本平稳靠岸的船儿一震,邓惜欢及时收回自己手中弯刀,半只脚落入水中。然后他猛地抬脚蹬船,飞跃两丈,平稳停于岸边。
那边小船已半截入水。顾元初一手拎着兔儿放自个儿脑袋上,一手拖着身后的小船儿,“哗啦啦”游到岸边,朝邓惜欢喊道:“你东西掉了。”
邓惜欢看一眼徒手就将船给拖过来的顾元初,面色一凝,道:“不用。”
顾元初歪头,“你不要了吗?”
“不要。”
“真的都不要了吗?”
“不要。”
“哦。”顾元初终于从水里爬出来,小脑瓜上顶着那只颤巍巍的软白兔儿,身后跟着路安。
“兄长,元初的可爱。”顾元初伸手捧住脑袋上的兔儿歪头。她浑身湿漉漉的还在淌水,春衫单薄,难免露出一点莹白肌肤。苏细赶紧扒了顾韫章的外衫给她裹上。
正在给邓惜欢拱手施礼的顾韫章身形一顿,勉强镇定后,穿着中衣,端端正正行完一礼,“邓公子。”
邓惜欢阴沉着一张脸,胸前锦衣上是一头张口凶兽,整个人气势冷峻犹如他身后的崇山峻岭,面相也极严肃。
“汪汪汪汪……”突然,一头恶犬狂奔而来,苏细立时牵着顾元初往顾韫章身后躲。
那恶犬连滚带爬到邓惜欢身边,然后滚倒下来“嗷呜”乱叫。
邓惜欢皱眉,抬眸看向眼前众人,“你们吓到黑虎了。”
苏细:恁在讲笑话?
黑虎努力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往邓惜欢身后躲,那双乌黑黑的狗眼内竟真的透出几分委屈之意。
苏细拽着顾韫章的袖子,面色不尴不尬,古怪至极。这么大只狗,居然胆儿那么小?
听到邓惜欢的责备,顾韫章立时又是一拱手,“我家娘子性情柔弱,胆子也小,无意冒犯,还望邓公子见谅。”
邓惜欢看到顾韫章眼上白绸,突然道:“你是顾家大郎?”
“是。”
邓惜欢松开自己手中黑虎,突然拔刀朝顾韫章砍去。刀势凌厉,血煞十足。这是只有真正杀过人,上过战场的,才有的煞气。
顾韫章站在那里,身形未动。他偏瘦,身上只着中衣,素白的衣角被风吹得鼓起。宽袖猎猎,男子手中盲杖拄地,天际落霞如血染就,灿烂的金铺叠而来,照出男子一张平静无波的脸。
弯刀停于顾韫章眉间,只差一点。
苏细看到顾韫章眉间沁出一点血。那血顺着眉心往下淌,沾染在白绸之上,触目惊心。
苏细猛地攥紧顾韫章的宽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竟像是被堵住了似得,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邓惜欢收刀,面无表情地盯住顾韫章,吐出二字,“废物。”而后牵犬离开。
苏细蹙眉,双眸泛红地朝邓惜欢的方向瞪一眼,然后取出自己帕子,给顾韫章按住额间,“疼不疼?”
顾韫章笑道:“额间有些疼,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苏细张嘴,后又闭上,等了半刻,才愤愤道:“那只狗儿刨坑,有颗碎石飞过来,砸了你。”
顾韫章了然,“原是如此。”
……
天色渐晚,苏细等人趁日落之前赶回了相府。
这一日碰到那邓家魔头,苏细一颗心儿真是被吓得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她捂着心口,下意识朝书房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