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都不确定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是不是对她说的,愣愣地看着他。
“走啊,叫你走就赶紧走,还等着在这儿挨揍是不是?”他拔高了音调,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声线有种不容置喙的威严感。
海宁捂着手站起来,胡乱把书包挎到肩上,顾不得整理满身狼狈,急匆匆地跑出这阴暗细窄的地方。
巷口停了一辆又大又长的黑色摩托车,车身的流线造型跟一般马路上所见的摩托都不太一样,车头的位置写着DUCATI。
那几辆原本光鲜的山地自行车横七竖八地倒在一边,飞出去的一辆车轮都被撞扭了。
朱子豪他们见海宁走了,急道:“胜哥,我们好不容易才堵到她,你怎么就这么放她走了啊?”
罗胜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不然呢,让你们拳打脚踢一顿,把事情继续闹大,丢掉的面子就能回来了?我不是说了这事儿不要管吗,你们当老子说话放屁是不是?”
“可雅雅她……”
“你就这么喜欢她啊?”
“什么……我不是……”
“你要真这么喜欢她,我把她让给你了。”言不由衷的话就不用说了,是不是真当他是白痴啊?
朱子豪红头胀脸的,还想辩解,一旁的孙心雅先哭了:“罗胜,你别太过分!你要不喜欢我干嘛跟我在一起?”
他瞥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不是你喜欢我吗?”
想一想,还真是。
孙心雅愣了几秒,又涕泪横流地大哭起来。
罗胜最受不了女生哭,跨上他的杜卡迪就要走。朱子豪叫住他:“罗胜,你今天走了就是不把我们当朋友!雅雅不管怎么说也跟了你这么久,她现在受了委屈,你不帮她说句公道话就算了,连让她出口气都不行吗?”
罗胜没吭声,跨坐在摩托车上,不知在想什么。
气氛凝固,周围其他几个人也都看着他们。
朱子豪本来就是一时冲动,见他不说话就绷不住要先软:“胜哥……”
罗胜回过头来,看着孙心雅道:“现在气消了没?”
后者哼哼唧唧地抹着眼泪,不敢说。
他又看向朱子豪他们几个,问:“你们知不知道我今年为什么能留下来复读?”
几人面面相觑。难道不是因为他那个做教导主任的姑妈么?
“四中不收复读生,就算我姑妈有能耐,也得有带班的老师肯要才行。人家说了,有彭海宁才有罗胜,我只不过是沾了学霸的光。”罗胜看着巷口的方向,“所以我也很讨厌那个彭海宁,巴不得她从四中滚蛋,但不是用你们这么low的方法。”
孙心雅一听不哭了,朱子豪也两眼放光:“你有什么好办法?”
“问这么多干嘛,等着瞧就行了。”
…
海宁到家时已经挺晚了,拿钥匙开门的手还在倏倏发抖。
她整理好书包和衣服,重新梳好了头发,从弄堂里穿过时都没人看出她的异样,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愤怒和恐惧。
她在房间里坐了很久,脑子里一直是今天被欺凌的画面,被踩的手指也隐隐作痛。
直到天完全黑了,她坐在黑暗里又累又饿,才想起晚饭都还没有吃,想要煮碗面条,却发现家里挂面刚好吃完了。
楼下的小卖部平时就做点弄堂街坊的生意,天一黑就关门,这个时点她也实在没力气再走到大超市去。
不得已,她只能到楼上舅舅家去借。
舅舅周富生年轻时是工厂的工人,本来也是大好青年,谁知工作时被机器轧断了两根手指,成了伤残人士,又因为找工厂要工伤的钱把工作也丢了,没人敢嫁,终身大事就这么给耽误了。